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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縱大小姐 <2>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介紹尼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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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嬌縱大小姐 <3>
作者: ☆琳優~祈恩☆ 日期: 2007.04.10  天氣:  心情:
【第七章】



林口片廠,搭起唐朝時代的佈景。中午開飯時間,各人捧著便當去找樹蔭下用膳。

  阿瞳穿著「丫鬟」的服裝,避開那些吱吱喳喳的人群,一個人捧著一本書找了塊石
頭坐下。一邊吃飯,一邊端著閒書看著。

  經過唐人街老闆娘的介紹,參加過試鏡後她加入了演員經紀公司,拿著一天八百元
的薪資,拎著化妝箱到處趕場當臨時演員。

  多數來當臨時演員的女孩,都積極地逮機會和導演或執行製作大攀關係,奉承一番
,無一不是以當上女主角為志向。

  相較之下,阿瞳就低調得多。

  她演戲甘於扮路人甲,不過為了混口飯吃,她才不理誰是導演、誰是制片咧。

  阿瞳低頭看書看得正津津有味,她頭上卻響起一個聲音。「阿瞳,看書呀?」

  廢話!她白眼一掀。「難道我是在看『便當』呀?」她沒好臉色。一聽這略帶娘娘
腔的聲音,她即知道是經紀人——李霖。

  他竟自顧自地往她身邊坐下。

  阿瞳第N次翻白眼。再這樣下去她的眼睛恐怕會抽筋了。

  「在看什麼書呀?」

  「白河夜船。」這人實在煩,吃頓飯也要受他騷擾。

  「不錯哦——很少有人像你這麼上進的。」

  她歎氣。她看書不過是因為某人也愛看書。

  從前阿瞳從不覺得書有啥好看。別人看書會看到落淚,她還覺得好笑,可現在她看
得懂了,或許是因為經歷了太多,懂得離合悲歡,她終於看書看出了興趣、看出了感動


  李霖似沒意思要走。

  「阿瞳,李大哥認識個導演,最近要拍新片,缺個配角,你有沒有興趣?」

  「是不是要先和那大導演吃吃飯?」她沒好氣地問。

  「唉——」他猥瑣地笑笑。

  「那,吃完飯是不是還得陪大導演唱唱歌、跳跳舞?」她昂著下巴。

  李霖見阿瞳這麼聰慧,興奮地再點點頭。

  阿瞳合起書,甜甜笑道:「那好,你叫那導演付我三千萬,本小姐就陪他!」

  「阿瞳,你明知不可能的嘛——」三千萬都可以請當紅的玉女明星了。

  「哈!你明知不可能還問?」

  「阿瞳呀!你條件那麼好,為什麼不多用點心、積極一些?」

  「你是要我多用心去拍導演的『馬屁』?多『積極』去對制片『賣笑』,是不是?


  他略微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也不反駁這說法。

  阿瞳手一揮大喝。「開玩笑!我可是個千金大小姐……」突然,她止住話。不、不
,她早不是什麼大小姐了。

  她托腮歎口氣。

  李霖積極道:「你想開了嗎?」

  她瞄他一眼。「不,我對那導演沒興趣,要我去扮親切笑臉,我做不來,準會搞砸
!」

  「你只要少翻白眼就行了——」他低聲說。

  「不!不行——」她仍搖頭。「上次你帶我去試鏡,那個導演又嚼檳榔,又用煙噴
人,一雙賊眼色迷迷的,要我不翻『白眼』,我的眼睛真會『抽筋』咧!」

  登時換成李霖大笑。

  他好言勸她。「唉,你是演員嘛!當是演戲嘍,扮扮笑臉沒那麼難吧?」

  「難呀——我只對喜歡的人笑。」

  「那就當是對著你喜歡的人嘛!」

  「那可差遠了。」唐浩群是無人能比的,誰都不能同他比,假裝都不行。

  李霖大聲歎氣。「你真固執,我怎麼會用你呢?」

  「唉——」她歎氣歎得比他還大聲。「你比我更固執咧!這麼執著地擠命慫恿我。


  他再次大笑。「好、好、好;隨便你,你繼續扮丫鬟、扮路人、扮死人好了,別說
我這經紀人不幫你,你自生自滅吧!」

  她笑瞇瞇的。「謝——謝——」

  這次換成是李霖搖頭,翻了一個很大的「白眼」。不過,他仍然留下這個不做作的
小小演員,心底對這個有原則的女孩有著佩服。在演藝圈持久了,能看到那麼真的人,
倒也稀奇難得。

  晚上,芙蓉約了她喝咖啡。

  自那日離開唐家後,她除了和芙蓉見面外,其余的人她都刻意避不見面。

  前日芙蓉聽過阿瞳在紐約的遭遇後,曾憤怒地說她可以替阿瞳討回公道。她可以利
用法律爭取回那紙放棄遺產的文件,設法證明它無效。

  然而阿瞳拒絕芙蓉熱心的幫忙。

  那麼冗長繁瑣的戰爭阿瞳不想經歷。她好不容易回到台灣來,她想要的不過是平靜
的生活。

  她是怕了,怕極了那動盪不安的日子。那樣孤單無助的生活,是很容易摧殘一個女
孩年輕的心境。

  阿瞳再也禁不起了。

  那些遺產她不想要了。

  誰知道那陰險的康夫人還會對她耍出什麼手段?

  不,那種人,最好別惹。

  芙蓉心疼她,但並不勉強。只是把阿瞳的事告訴了唐浩群。

  那日唐浩群突然造訪阿瞳租住的公寓。

  當他進屋看見十坪不到的小套房,一室簡陋老舊的家具時,他心疼極了。

  阿瞳並不覺得自己的處境可憐,這比她在紐約時好太多了。然而他的不忍和心疼,
反倒令阿瞳難堪和難過。

  她扮起笑臉。「你別看這裡又小又舊,其實這樣才不用花時間整理。」

  「阿瞳,回來住吧!」他幾乎是在懇求她了。

  唐浩群萬萬沒想到從小即被捧在手裡寵著的小阿瞳,如今會住在這種地方。

  他覺得自己沒好好盡到照顧她的責任。

  他受不了她這樣受苦,他捨不得。

  但她不領情。「我不要,我不要回去住。」

  「那裡本來就是你的家。」

  「但我跟你不是一家人!」她大聲道。

  「可是我們都當你是唐家的人。」

  「你呢?你當我是你的誰?」她仰著臉,晶亮的眼睛盯著他問。

  他實在受不住她這樣看他。他逃避,撇過臉不看她。

  他知道自阿瞳返台後,他的心情一直是恍恍惚惚的。所有的矛盾、困惑皆是因為她


  這是愛嗎?

  就算是,他又有什麼立場?

  他知道、也感受到阿瞳的熱情和期待,但他不能回應。他有葛雪貞,他不可以任性
而為,更不可以傷害雪貞。

  「你為什麼不說話?」阿瞳難過道。

  他逃避問題,微笑道:「這樣吧!你如果堅持不回去,浩群哥帶你去添購家具好嗎
?再不然,我幫你租間大一點的房子。」

  「你別把我當孩子哄!」她吼道。「什麼浩群哥,我才不要當你妹妹!我要當你的
——」

  「阿瞳。」他截斷她的話。「你說的對,你不是小孩了,很多事是不可以重來的,
也不能太自私,這樣會傷害到別人。」

  她噙著眼淚,哽咽了。

  是的,她懂。這世界不是為她轉的。

  但如果他不能選擇愛她,又何必來對她好?

  這是施捨嗎?同情嗎?不,她不需要!

  「你走,你走吧!」她哭著推他出房門。

  「阿瞳——」他的心掙扎得厲害。

  她拉開門,忿忿地請他走路。

  「沒有你,我還不是活過來了,我還不是活的很好?你走吧,你去愛葛雪貞吧!你
去啊——」她咆哮,用力推他,倔強地趕走他。

  門一關上,她卻又捨不得,拉開門,撲上前去抱住他。

  「你離開葛雪貞好不好?你最愛的人是我,對不對?」她緊緊抱住他,埋在他胸前
哭泣。

  唐浩群多想回擁住她,想到心都痛了。

  他壓抑著自己洶湧的情緒,為難著,任她抱住自己哭,憎恨自己無力安慰她。

  阿瞳等不到他的回應,心冷到谷底。終於松開雙手,落寞地把他關在門外。

  真傻……想起那晚,阿瞳就覺得自己好意。

  唐浩群如果「自私」地因她而拋棄葛雪貞,那他就不叫唐浩群了。

  她真氣他。

  氣他那樣剛直幹麼?

  難道就不能放縱一些?任性一點?

  可是,她不就是愛他的負責任和善良嗎?

  只是不能愛著他,還得強裝若無其事和他見面,這太難、太苦了。

  她又再歎了口氣。

  她寧願給他祝福就好。或者——默默祈禱他和葛雪貞快快分手。

  對,她才不要祝福他們。她才沒那胸襟!

  有那胸襟,她也不叫作袁芯瞳啦!

  阿瞳失眠了。輾轉難眠之際,她起床撥電話給芙蓉,並向她訴說自己的心事。

  「阿瞳,我敢保證,浩群是愛你的。」芙蓉第N次地說著。「你該看看這些天他失
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樣子!」

  「那有什麼用?重點是他有女朋友了。」

  「那個姓葛的——」芙蓉一想起雪貞就有氣。「你真該看看那女人在我面前擺的什
麼臭臉,好像我欠她幾百萬似的。可是只要浩群在呀!她立刻又換了張笑臉,殷勤得不
得了,真噁心死了。」芙蓉氣憤道。」喂,你那還缺不缺演員?介紹她去好了。」

  阿瞳哈哈大笑。「你真是很恨她——」

  聽完芙蓉的話後,阿瞳心情好了許多。對她而言,芙蓉即是親人,永遠不變。

  掛斷電話後,她被件外套出門,打算買點消夜回來吃。

  忽然間,她看見葛雪貞拉著一個男人的手,很親密地倚偎著。

  阿瞳睜大眼仔細看,深怕是自己看錯了。

  但那男人的確不是唐浩群。

  阿瞳興奮而激動地揚起眉。好呀!這個葛雪貞……回家後,她立即又撥了電話告訴
芙蓉經過。

  阿瞳激動地嚷。「浩群在不在?我要告訴他,快,快叫他來聽。」這下,他可以理
直氣壯地甩掉葛雪貞了。

  但芙蓉可不像她這般興奮衝動。

  她冷靜地回她。「不!不行,你不能同他說這事。」

  「為什麼?」

  「他不會信的。葛雪貞在他面前可是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她理智道。「你說了
,他搞不好反而會罵你。」

  「也對——」阿瞳失望極了,難道就這樣任葛雪貞去欺騙他嗎?

  芙蓉早就預料到。「這葛雪貞八成是圖著我們家的產業才纏著浩群的,這女人要算
嫁入我們家就糟了,阿瞳,你把浩群搶過來吧!」

  「沒辦法——他那個死腦筋。」

  「喂!我倒有個法子。」

  「什麼好法子?」她興奮地問。

  芙蓉不疾不徐道:「我想過了,我們來騙浩群,騙他說你得了腦瘤,活不過一年。
然後以他的性子一定會堅持要照顧你,你也順勢投懷送抱——你那麼慘、那麼需要他,
他不可能會在這時候娶葛雪貞的。然後,我再乘機告訴他,阿瞳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嫁給
他,那麼他一定會娶你。就算是會對不起葛雪貞,他都會娶你——」

  以唐浩群的個性是會那樣沒錯。

  「可是,我根本沒得腦瘤——」

  「唉呀,你真笨!等他娶你,我再找個醫生朋友說你的腦瘤控制住,沒再惡化就好
了。那時,反正他也愛你,只會高興,不會想那麼多啦。」

  「但是——我不想騙他——」

  「是,你高尚,人家葛雪貞才騙他。我真搞不懂,你不要和浩群一樣固執好不好?
他愛你,明明你也愛他,在一起有什麼不對?再說那個葛雪貞根本不會給他幸福。只有
你,阿瞳,只有你才真的能給浩群愛和幸福。你騙他也是為他好,這叫作——善意的謊
言。」

  芙蓉不愧是學法律的,說得頭頭是道。

  阿瞳聽得是頻頻點頭。

  彷彿這是個多麼神聖的使命。

  她雙眸燃起鬥志,好似要為了拯救唐浩群逃離惡魔懷抱而戰。不用說,那惡魔指的
當然是葛雪貞。

  」好!那我豁出去了。」她道。「可是,我怕他會看出我根本沒病。」

  「你笨啦,你是演員吶!你不會作戲呀?」

  「說的也是哦——」她傻傻地笑了。

  「再說,我也會幫你啊!」芙蓉堅定地。「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於是兩個女人在電話裡仔細地討論起各項細節,一直談到深夜,準備好要對葛雪貞
來一次大反擊。

  阿瞳興致勃勃地準備好為愛情不惜一戰。



【第八章】



浩群自芙蓉那聽說了阿瞳得腦瘤之事,深受打擊,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她憔悴那麼多;怪不得每次見她,她臉色都蒼白成那樣?

  只剩一年的壽命,只剩一年——這是多可怕的事,他無法相信從小即同他一起長大
的阿瞳會有消失死亡的一天。而且,就在一年之內。太可怕了,可怕到他無法形容他的
慌張和懼怕。

  他那慘白的臉,全映入了芙蓉眼底。

  葛雪貞也在。她陪著皺眉,心底卻犯嘀咕。這麼突然?她總覺不對勁,但又說不出
哪不對。

  芙蓉睨著浩群,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地做足淒慘狀。

  「唉!好可怕,那丫頭生這病,卻又一個人無依無靠。她又體貼,怕麻煩人家也不
找我們幫忙。」

  唐浩群果然中計。

  「不行,我得去把她接回來往——」他堅持。

  葛雪貞卻反對,她說:「應該是找家好一點的醫院替她治療,把她接回來反而對她
的病不好吧?」

  芙蓉瞟了雪貞一眼道:「醫生說反正也沒救了,現在最要緊的是令她開心,否則,
阿瞳早就進醫院治療了,幹麼拖到現在?何況,她一個人在冷冰冰的醫院裡哪開心得起
來。」芙蓉頗有寓意說了句:「誰都知道那丫頭最愛同浩群一起了……」

  唐浩群堅決道:「晚上我就同媽商量,讓阿瞳搬回來養病。」他絕不允許阿瞳獨自
應付這可怕的事。

  芙蓉見計謀成功了,暗暗得意地笑。她最興奮的,莫過於看見葛雪貞黯淡的臉色,
現在,她弟弟的心思可是幾乎全放在阿瞳色身上了。

  晚上,唐家因阿瞳的事討論許久,決定隔天即差人去將阿瞳接回。

  半夜,芙蓉進唐母睡房,把阿瞳佯裝生病的原因告訴她的母親。

  唐母本就擔心浩群真會娶了那葛雪貞,再加上前次對阿瞳的誤會而生的內疚,她即
刻答應要同芙蓉同一陣線,幫阿瞳搶回浩群,但她也有顧慮。

  「可是,謊稱只剩一年的時間,會不會有點太過頭了?」

  「唉!媽,就是要說得嚴重點,弟才會緊張嘛——而且是葛雪貞私下先腳踏兩條船
的。你小心她真嫁入我們家,搾干咱家的財產。你沒看爸和弟多信任她呀!好多重要的
Case都丟給她做哪!」芙蓉嚇著她的母親。

  唐母也覺得阿瞳和她投緣多了。

  「好吧、好吧,你放心,媽會幫你們的。」當唐太太那麼久,她可頭一回遇到這麼
刺激的事。她搓搓手道:「沒問題,反正就演戲是吧?媽年輕時可也曾當過話劇社社長
哪!」

  看媽那蓄勢待發的模樣,芙蓉突然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叮嚀她的母親。「喂,
你可別演得太過火了,叫浩群反而起疑了。」

  「不會、不會!你放心吧。」唐母保證著。

  但她越保證芙蓉越是擔心。

  葛雪貞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把一旁剛念完書累極了的章書桐也吵得無法睡。

  「怎麼回事?」他坐起來問她。

  「唉——你相信一個好好的人會突然得腦瘤嗎?」

  「誰呀?」

  「那個袁芯瞳啊!」

  「這麼慘?!」他起了同情心。

  但雪貞瞪他一眼。「我才慘呢!她明天就要搬回唐家了,半來我和浩群訂好今年年
底訂婚,昨天他又說要延期,真氣死我了——」

  章書桐斥責她一句。「別這樣,人家也不希望得這種病吧!你那麼健康和她計較什
麼?」

  「唉!你懂什麼?那唐芙蓉怪怪的,誰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何況阿瞳自小即愛著
唐浩群,搞不好是裝病。」

  「你別疑心病那麼重好不好?」他攬她入懷。

  她在他懷裡歎氣。

  「希望是我多心就好——不容易走到這地步了。」

  章書桐抱緊她。」你放心!姓唐的不娶你,我也會娶你。」

  她想也沒想即說:「那不一樣——」說完,才發現可能傷了他的心,立刻又補上一
句。「當然,你這麼說我還是很高興的。」

  章書桐對她給的傷害早就習慣了。

  忽然,他淡淡說出他的疑惑,驚嚇了她。

  「你有沒有可能……也愛上了唐浩群?」

  她驚愕地睜眼坐起。

  「不!」她勉強擠出笑來否認。「不可能——」倒像在說給她自己聽,聽得那麼心
虛。

  他也不多問。

  雪貞搖頭忙道:「我一直就討厭唐家的人,從小就討厭!」

  「可是——也包括唐浩群嗎?」

  他沒有似唐家的人那般趾高氣昂對待過她,他是個寬容仁慈的人,總是很體貼很溫
柔幫助她。

  葛雪貞有些迷惘了。

  她是不是嫉妒阿瞳?

  是這樣嗎?

  倘若那是愛,那麼章書桐呢?

  書桐了解她、包容她、和她最有默契。浩群則像灰姑娘眼中高貴遙遠如星般閃耀的
王子,來自她向往的另一個世界。

  難道,她同時愛上兩個男人了?

  是這樣嗎?

  一個她依賴著;另一個令她著迷。

  兩個男人她都想擁有;都不想失去。

  會大貪心嗎?不!她可不這麼認為。

  她轉身伏在書桐身上。

  他總是供她熱的體溫,像一種必須的支柱。她改問起他正忙著的會考。

  「你的律師會考準備得如何了?」

  「滿難應付的,不過我不會放棄的。」他去年即考過一次,但沒通過,這次更是全
心全意準備。

  他逼自己要爭氣給雪貞著。

  他其實並不比唐浩群差,他一直努力向雪貞證明這點。

  阿瞳興奮地回到她久違了的粉紅大房間,一切屬於她的物件全在。

  她摸摸珠羅紗帳;拉拔絲綿被,然後躺在那張羽絨床上——啊!她吁了大大一口氣


  這些高檔貨;這才叫生活呀——她幾乎要忘了這種奢侈舒適的生活了。

  方纔她前腳才踏進大門,就聽唐母呼天搶地地奔過來,「超級大力」擁住她。

  她誇張地涕淚縱橫嚷著。「阿履!你安心的在這養病吧!」

  阿瞳真要以為自己是快死的人了,瞧唐母那個哭勁。

  而葛雪貞倚偎在唐浩群身旁,一雙眼銳利地盯著阿瞳,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她。

  看那女人一副緊抓著浩群的模樣,芯瞳就討厭,尤其在撞見葛雪貞和另一個男人私
會後,她就更加瞧不起這女人。

  於是,阿瞳故意暈了一下,「唉喲」一聲地往浩群那方向倒。

  「怎麼?」唐浩群立刻扶住她,緊張極了。

  阿瞳貼在他胸前,虛弱地道:「我……我頭好暈……站不住……」

  「快扶好她!」芙蓉跟著作戲。「準是發病了……」

  唐母立刻配合道:「快!你快抱阿瞳上樓休息去。」

  唐浩群輕易地便將芯暄整個人抱起來,緊張地低聲安撫她。「小心,快閉上眼休息
去——」他抱她走上樓去。

  唐母還在他身後說:「小心抱呀!抱緊點,別摔著她了。」

  芙蓉也跟著嚷。「扶穩她的頭啊!醫生交代千萬別晃動大厲害——」

  葛雪貞氣得齜牙咧嘴。唐家人完全無視她的存在,竟然要浩群去抱阿瞳。那她這個
女朋友算什麼?她快氣暈了。

  而阿瞳則得意地躲在浩群的懷抱裡。

  她合上眼想,他的胸變寬、更結實了。好溫暖,好想就這麼被他抱著,永遠別放她
下來。

  就讓葛雪貞氣到爆炸好了。

  然而,他終究是將她放到床上了,幫她拍松枕頭、蓋好被子。

  她睜開眼,有點內疚地看見他一臉的擔心。

  「阿瞳,醫生開給你的藥吃了沒?」他坐在床沿輕聲提醒她。

  「吃了、吃了——」其實,那都是芙蓉給她的維他命丸。

  他微笑地盯著她道:「好,你先睡個覺,等會兒我再上樓來叫你吃飯。」

  「好——」她合作又聽話的。

  唐浩群揉揉她前額,然後才離開。

  此刻,阿瞳精神甚好,哪睡得著?

  不過是想氣氣葛雪貞罷了。

  目前看來,唐浩群果真認定她是害了病。他發愁的模樣教她不忍。想到她在欺騙,
阿瞳也不好過。

  可是,她多希望能一直貼在他的胸前。

  說她自私也罷,只要能擁有唐浩群,阿瞳什麼事都願意做。她拚命撫平自己的罪惡
感,她告訴自己,是葛雪貞先不珍惜他的。阿瞳這樣安撫自己,只期盼著天爺幫幫忙,
叫浩群不要發現,這個謊言永遠不要被揭穿——樓上另一間房裡。

  唐浩群和葛雪貞之間的氣氛十分緊張。

  「那麼多人在,就非得要你去抱她嗎?」葛雪貞不悅地指責道。「浩群,你有沒有
想過我的感受?」

  唐浩群自知理虧,他充滿歉意地安撫她的情緒。

  「對不起——雪貞,你就讓讓她吧——」

  「為什麼?」她頭一次擺臉色給他看。她失去溫柔,因她嫉妒,她嚥不下這口氣。
「難道不能送她去醫院嗎?請專人看護呀?有必要這樣由你親自代勞嗎?」

  葛雪貞真的吵得他不舒服、刺耳極了。他不懂,她的溫柔、體貼和善解人意全跑哪
去了?

  阿瞳都決死了。雪貞還想同阿瞳爭什麼?

  他疲倦地應付她。「這對你是不公平;可是,你也明白我是從小看著阿瞳長大的,
我怎麼可以撇下她不管呢?」

  他堅決地表明了要照顧阿瞳的決心。

  葛雪貞知道再逼他只會得到反效果,於是改變態度,委屈地掉下淚來。

  唐浩群果然軟化了。

  他拉著她的手,安慰她道:「對不起,我知道你很委屈。你先忍忍,我一定會補償
你的,好不好?」

  雪貞梨花帶淚啜泣的模樣,令他頗為自責。唐浩群心情紊亂、他好疲倦,感到兩邊
不是人。

  照顧阿瞳即會得罪雪貞。

  可是,今天阿瞳比誰都更需要他呀!他陷入兩難的局面。

  他早已明白自己愛阿瞳多些,但於理又不能負了雪貞。

  對男人而言,這真是種煎熬。他覺得自己陷進感情的游渦裡,負荷好重。

  阿瞳正躺在床上睜眼發愣,等著浩群來喊她下樓吃晚餐。忽然葛雪貞門也不敲就闖
入。

  當時阿瞳正精神奕奕地蹺著腿躺在床上,哼著流行歌,雙手交抱腦後,一副悠然自
得的模樣。

  結果葛雪貞突然地闖入,令阿瞳來不及裝出病懨懨的模樣,只好照原狀杵在那裡。

  「呵,你看來一點也不像病人嘛——」她刺探著。

  好呀!這個陰險的葛雪貞。阿瞳不慌不忙地回她一句。「奇怪,我今天精神特好,
難道是因為浩群特別照顧我的關係?」

  這一提,果然把葛雪貞激得哇哇叫。她大吼:「我看你根本是裝病,什麼腦瘤?全
是騙人的!」

  她忿忿地咒罵。但見袁芯瞳非但毫無反應,還故意將身子放軟,搗住額頭攤在床上
,狀似無辜地一手按住胸口,虛弱且神經質地哀叫著:「呀,我是病人哪!你、你這麼
大聲吼我,哦——我頭暈,受不了了。」她哀聲連連,活似受了什麼天大的欺負。

  瞧芯瞳那作戲的樣子,葛雪貞氣得瞠目結舌,只差沒吐血。

  她這模樣簡直是侮辱她。

  葛雪貞在阿瞳的嚎叫打滾加上氣呼呼地甩門中,不得不離去。

  她一走,阿瞳即停止作戲。

  哼!氣死葛雪貞。活該!

  唐家好似又回到從前的生活。

  除了不知道真相的唐父及浩群,眉宇間常有抹不掉的哀愁外,全家和樂融洽如從前


  阿瞳再次回到千金小姐的生活。

  唐母知道阿瞳在美國受得委屈心疼她,也就更加寵她。當然,想到不久後,阿瞳可
能是她的媳婦,唐母就更理所當然待她好了。

  事情進行得相當順利。唐家果然無人再提雪貞和浩群訂婚之事。

  這段日子唐浩群對阿瞳的要求,幾乎是從不拒絕。他只希望她開心。

  這天假日。

  阿瞳穿上了一件粉紅色洋裝,加上一件鵝黃色絨毛外套,雙足蜷在沙發上。

  她正和經紀人李霖通電話。

  「好啦!反正我這陣子不接戲了。」

  「到底為什麼?」李霖希望阿瞳能幫他客串幾部戲。「你這樣突然說不干就不干—
—」

  阿瞳和他打哈哈。「哎呀!反正臨時演員又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也不用連戲——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嘛——」要是嫁給了唐浩群,她還需要演戲幹麼?她正興奮地幻想,見浩群
下樓手上拎了車鑰匙準備出門,她立刻敷衍李霖。「好啦、好啦,等要回去時我再
Call你啦!Bye!」

  她跳下沙發。

  浩群瞪她。「別跳來跳去的,等一下萬一跌倒了。」

  她搖晃著頭笑瞇瞇地:「你要去哪?」

  「同雪貞約好了去看電影。」

  「呃——」她點點頭,然後在他身邊繞來繞去。

  唐浩群立刻意會過來,「你想去呀?」

  「我去當電燈泡胳麼?」她昂著下巴想想。「不過,要是你堅持請我去——那我—
—」

  她話還沒說完,他逕自甩甩袖口往門外做去,丟下一句。「你還是在家好了,別老
往外跑。」

  「不不不—」她趕忙拉住他的手臂。「醫生說,多呼吸戶外的空氣對身體比較好。


  「電影院哪來的好空氣?」

  「多看看好片子對心情好。」

  「全是你的話!」他敲敲她額頭,笑她。

  車子繞去郊區接了雪貞。

  唐浩群一邊駕車、一邊說話逗雪貞開心,而她卻一路上垮著臉。本以為今日難得和
浩群獨處,誰知他竟把袁芯瞳也帶來了。

  葛雪貞沒忘記上回阿瞳把她氣得半死。她回頭看見阿瞳正愉悅地吸著冰冷的飲料,
對著她的視線,還對她眨眨眼。

  雪貞回過頭來對浩群微笑,溫柔地替他順順頭髮、整理衣領。擺明了她是浩群女朋
友的身分。

  阿瞳乾脆撇過臉去,眼不見為淨。

  車子駛進戲院旁的停車場,三人下了車排隊買票。

  一路上,葛雪貞緊緊地挽著浩群的手臂,不停地同他說話,故意冷落阿瞳。

  阿瞳也不甘示弱,拉了浩群買爆米花給她帶進戲院吃。

  雪貞突然說一句。「呀——我們倆進電影院從不吃東西的。」

  「是嗎?他和我一起看電影時,都吃吃喝喝的好自在呢!」

  兩個女人槓上了。

  唐浩群忙打圓場,拿了爆米花趕她們進戲院。

  「好了,快來不及了。走吧!」

  阿瞳和雪貞兩人氣氛僵持著。

  一場電影下來,阿瞳只顧著頻頻注意身旁的葛雪貞拚命往浩群身上靠,手也緊攀著
他不放。

  阿瞳不甘受冷落。影片播畢出去時,她直嚷頭暈,急得唐浩群忙去扶住她。葛雪貞
看她那故作虛弱狀討寵的模樣,氣得眼珠子快彈出來。

  而唐浩群忙著照應兩人,更是覺得疲憊不堪。稍後下了大雨,三人決定打道回府。

  唐浩群開車先將阿瞳送回唐宅,然後載雪貞返家。

  一進門,見芙蓉也在。她迎了上來問道:「怎麼樣?玩得開不開心?」

  「不!一點也不開心——」阿瞳往長沙發一癱,吁了口氣。「葛雪貞盯他盯得好緊
。我總不能老是靠頭暈呀、頭痛啦來引他的注意。」她落寞地說。「我也想光明正大的
牽他的手,當他女朋友。」

  「至少他和雪貞暫時不會訂婚了。我們再加把勁,再過兩個月,我就暗示他娶你。


  「可是——」阿瞳撤撇嘴。「我怕他是愛著她的,那樣我不就太過分了?」阿瞳難
過、矛盾著。「我說謊說得好累哦——」

  芙蓉也明白這對阿瞳坦白的個性的確不好受,可是,她真的看得出弟弟的確是愛著
阿瞳。眼睜睜看他們錯過彼此,豈不太可惜了?

  唉!假若當初阿瞳沒有去美國就好了。

  那兩年的分別,使得葛雪貞有機可乘。當時,她和浩群以為阿瞳不再回來了。

  這是命運種下的遺憾,但難道不能補救嗎?芙蓉相當肯頂她弟弟並不適合葛雪負這
女人。她想阻止,想幫阿瞳,可是,現在看阿瞳這樣掙扎,她又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太衝
動了?

  稍後。

  阿瞳上樓沖澡,換了一套使服。她繞到浩群房間發現他仍未回來。

  她獨自在他房裡逛逛,看見書桌上堆著一疊又一疊的書,隨手撿了一本看。發現是
醫學方面的專業書籍,她又拿了幾本,書目全是有關腦科的。

  他在看這個?

  阿瞳忽然一陣感動、內疚。他是真正擔心她的病?!而她,只不過是在利用他的同
情和擔心,不過是自私地想擁有他。

  阿瞳沮喪地坐下,愣愣地瞪著那整堆的書。隨便翻一本裡頭都劃有密密麻麻的線,
書旁一本藍色筆記本寫滿研究心得。

  唐浩群白天要到唐氏企業上班,夜裡又花時間研究這些枯燥的學術性書籍,而且還
要應付她的叨擾……阿瞳深覺慚愧。她究竟給他造成多大的負擔。她這樣誆他是不是太
過分了?

  可是,她又受不了失去他,受不了葛雪貞擁有他。

  怎麼辦才好?阿瞳內心掙扎得厲害,也折磨的厲害。她想:這世上若沒有葛雪貞就
好了——然而這想法太天真,阿瞳伸手抹去眼角滲出的淚水。

  這世上也不可能只有個袁芯瞳;不過這世上她只看得見一個唐浩群。



【第九章】


唐浩群送雪貞抵她家門口時,雪貞突然邀他留下來吃飯。

  她很熱誠地拉他上樓,教他難以開口拒絕。

  交往兩年,他是頭一次進她家門。

  雪貞也是頭一次積極地要替他做飯。

  是不是當愛情有人竟爭時,人就懂得了「積極」這兩字?

  總而言之,葛雪貞心底明白:如今她和浩群的關係必須更鞏固、更確定,才能徹底
除掉袁芯瞳隔在兩人中間。

  從前,她不邀他來主要是因為這屋子裡,通常留的人是章書桐。

  現在,她全心全意想抓住唐浩群。

  她做了幾道象常菜,和他圍坐在日式餐桌前吃。

  她開了小燈,打開音樂,把氣氛弄得很好。並且頻頻替他勺湯挾菜,好似他們已是
一對夫妻。

  唐浩群注意到她比平時更溫柔、更熱情的舉動——後來,後來是怎麼發生的?!

  只知道電光石火間,她倚偎了上來,兩人隨即擁抱起來。她主動親他的唇、他卻只
能回吻。接著,兩人激情地擁抱。

  她扯著他的衣服,緊緊攀在他身上。

  唐浩群忽然覺得懷裡的人,不是平時認識的那個葛雪貞,他不想教她難堪。

  他吻了她,但覺得吻得很心虛。

  他擁抱她,但發現自己擁抱的很不認真。

  為什後?為什麼在這樣的時刻他會分心?他竟會想到另一張臉。

  那是阿瞳。大大的眼睛彷彿正在背後望著他,難過地看著他們。

  突然——他推開了她。

  葛雪貞惜愕、喘著氣地瞪視他。彷彿無言地在問他、等他解釋。

  氣氛變得凝重而尷尬,他不敢面對她銳利的眼眸。

  兩人的衣著凌亂而狼狽。

  「對不起——我——」

  「不——」她按住他的唇,忽然笑了。「看來我們還沒準備好。」她不准他說出她
最不想聽的話,她不給他那個機會。

  她轉身收拾餐具。「真好笑,以後結了婚有的是機會。」

  唐浩群面對她這樣的微笑,心底很是痛苦,又充滿著歉意。

  原來說出真心話,是這樣困難的一件事。

  面對雪貞,他一次比一次更沈默了。他自責、內疚。皆因他發現在心底,他其實已
經背叛雪貞。他無法原諒自己是這樣不專情的人,他深覺痛苦。

  愛情令人受難受苦、令人不擇手段。這門功課本來就不好修。

  今夜浩群走後,雪貞即招來書桐陪她。

  書桐一到,她即豁出去地和他做愛,發洩掉方纔的不快。

  他問她:「怎麼了?」

  她沒告訴他,今晚她深受挫折,她失敗了,敗給了袁芯瞳。

  她百份之百肯定唐浩群是愛阿瞳的。而且,他根本不愛她。

  葛雪貞怎麼甘心?她絕不會成全他們的。

  一切都怪袁芯瞳!葛雪貞氣得恨不得袁芯瞳立刻消失在地球上。

  葛雪貞嫉妒得彷彿全身著火,那妒火可以燒盡一切。她絕不會讓阿瞳好過的,更不
會將唐浩群拱手讓人。

  他思緒紛亂地走進房間,發現阿瞳在他桌上趴著睡著了。

  他細心地替她加了件外套。她忽然睜開眼,看著他。

  她沒頭沒腦地問了他一句:「你愛誰多一點?你愛我嗎?」

  他早知阿瞳遲早要問的,他卻仍無法坦白回答她。心底明明最愛的人就在眼前,卻
無法說出口。

  阿瞳張大著眼,等了許久,只見他無言以對。

  她難過地起身回她房間,走前丟下一句,「我再也不問了。」

  她沮喪極了。不明白他為何總不肯坦白說清楚?為何老是逃避她的愛。

  次日,葛雪貞去了唐家一趟。

  大白天的,唐家沒什麼人在。

  她上樓溜進阿瞳房裡,拿了她的藥袋。

  一會兒出來,即直奔藥袋上標示的醫院。

  她央求護士給她袁芯瞳的病歷。

  掛號的護士不肯,她即偷偷塞了五千元大鈔回落賄賂她,順利得到一份影印好的病
歷單,她迫不及待地在醫院裡仔細看過。

  看著看著揚起了唇用。

  這袁芯瞳,什麼腦瘤!不過是輕微的貧血罷了。她可健康得很,全是在做戲,芙蓉
和阿瞳全是設計她。

  葛雪貞興奮地收起病歷單,急忙出了醫院攔車前去找唐浩群。

  她迫不及待要拆穿這場戲,揭開她們的底牌。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阿瞳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當時她自外頭回來,洗過澡出來坐在床上擦乾頭髮,正等著吳媽上樓喊開飯。

  完全無任何預兆。

  突然,「砰」的一聲,門被推開。

  唐浩群兇神惡煞般闖入,手裡拿著一張紙住她床上用力一扔。

  他劈頭就罵:「這你怎麼解釋?」

  瞧他憤怒的模樣,她肩一縮,心虛地猜出幾分,再看看那張病歷表。她愣住,心慌
得說不出一句話。

  而他則怒不可抑地瞪著她。

  先前葛雪貞拿這病歷來問他說時,他雖憤怒,但心底仍存一絲懷疑。

  他懷疑阿瞳怎麼會騙他?他媽和他姐又怎會聯手起來幫她。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全部的人都耍他。

  而此刻阿瞳的沉默,彷彿承認了這個事實。

  唐浩群氣得幾乎要發狂。這些日子來,他是多麼為她擔心,原來這只不過是她的游
戲?是這樣嗎?

  「為什麼不說話?」他咬著牙問她。「你到底有沒有得腦瘤?」

  她低著頭,緩緩地搖頭。

  他暴怒喝道:「你竟然騙我?我不敢相信,這太過分了——」他氣得說不出更惡毒
的話,連氣都快喘不過來。

  阿瞳抬頭看見他蒼白受傷的臉,忙解釋道:「你先別兇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竟然說這種謊?!」

  「我沒辦法,因為——」

  「看我這樣為你擔心著急,你覺得很過癮嗎?」

  她急哭了。「不是的,不是的!我——」

  他再次截斷她的話。「沒想到你是這樣自私的人。」

  阿瞳嚇壞了。

  他臉上寫明了對她的厭惡。哦!不,她受不了他討厭她。

  阿瞳跳下床奔至他面前,努力解釋著她為何這樣做。

  她拉住他手臂道:「其實是我發現葛雪貞對你不忠,和別的男人在——」

  「夠了!」他甩開她的手。「你還要說多少謊?你不認錯就算了,還想中傷別人?


  她大吼。「葛雪貞根本就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女人,她不配同你在一起!」

  「她至少不會像你這麼陰險——為了你,我和她還延了婚期——」他殘酷地說出這
句傷人的話。

  阿瞳心涼了半截。

  她惡毒?她陰險?他竟然這樣說她?!從小到大不曾對人說過一句重話的唐浩群,
竟這樣說她?

  是為了葛雪貞,因為她阻礙了他們的婚期。

  哼!阿瞳踉蹌退了幾步。

  哀莫大於心死,她不再大吼大叫。一顆深情的心,此刻被他如毒箭般的話語射穿,
她痛得流不出淚來。

  阿瞳雙眼憤憤地瞅向他,忿忿地道:「你呢?你就沒說過謊嗎?當初是誰說要永遠
保護我的?」她昂起下巴質問他。「當我流落異鄉、窮困潦倒時,你在哪裡?當我染上
肺炎差點死在他鄉時,你又在哪裡?你不也是對我說謊?」

  他辯解。「我若知道——」

  「但你不知道。」阿瞳咆哮。「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我任性、自私!好,你
儘管去和葛雪貞在一起好了。」她用力將他身子一推,拎起桌上的包包大吼一句。「你
這個蠢蛋,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她甩了門奔出去。

  他並沒有追上前。

  唐浩群沮喪地坐到床上,這狠狠的大吵令他身心俱疲。他的心似被扯亂的毛線球,
全攪成一團了。他失去了方寸,毫無解決辦法。

  阿瞳似一只受了傷的貓,逃回她租的地方。扔了鑰匙,打開了收音機,趴在床上痛
哭失聲,連燈也沒開,黑暗的小房子裡充斥著她放肆的哭聲。

  從涕淚縱橫、嚎陶痛哭到終於啞了嗓子,她趴在枕上暗暗流淚。

  腦袋裡只反覆著唐浩群那張嫌惡她的臉,伴隨著那句憎惡的話。「你這麼惡毒、這
麼陰險——」

  哦,老天!他怎麼能說得出這樣可怕的話?他怎麼狠得下心?

  這話成了一根針,整夜反覆刺著阿瞳的心房。

  即使是當初在紐約最最淒慘的時刻,也比不上這刻令她痛不欲生。

  她最愛的是唐浩群,一直都愛他。他一句重話即可置她於死地。

  阿瞳揪住床單,緊緊咬住下唇……她不知道有什麼法子可以停止這疼痛的折磨,只
能任那顆受傷的心癱瘓著,任鹹鹹的淚氾濫,消耗殘存的力氣。

  黑暗中,只有收音機的聲音伴著她。

  電台音樂傳來「寂寞熱帶魚」的歌——發誓美麗,發誓專一,發誓變成要你愛的女
人。

  模糊距離,受傷情緒,不要說我還是太年輕。

  每次你都逃過問題,怪我盲目的愛你太率性;

  就算我不懂你,至少我有被傷害的權力。

  寂寞的熱帶魚,泅泳在你的心底,相信著自以為是的艷麗。

  寂寞的熱帶魚,呼吸都變成歎息,冷漠的你讓我沈溺孤單……阿瞳在這首傷心的情
歌裡沈沈睡去,夢見她真的變成一尾熱帶魚,養在唐浩群的書桌上,透過透明的玻璃缸
,她無助地看見葛雪貞緊緊偎進他懷抱裡。

  她大聲哭吼、痛苦喊叫,但始終發不出聲音。

  唐浩群始終聽不見她的呼喊。她急得拚命拍打尾巴,直到筋疲力竭的溺死在清澄的
水缸裡——-


【第十章】



阿瞳因為這個漫天大謊而跌入地獄裡,失去了唐浩群的信任。

  愛一個人是否越費盡心機,越得不到?

  現在阿瞳明白了、了悟了,也嘗到了這種苦過黃蓮的心情。

  為了不令自己日日活在這苦頭裡,她聯絡了李霖,拜託他替自己排滿工作,她不要
休息,只要一停下來,她便會想起他,一想起他,心就痛得幾乎不能呼吸,似被一只手
捏住般。

  於是她不眠不休地將自己拋進工作裡。

  然而,痛苦的,不只阿瞳一人。

  唐浩群也不好受。

  他堅持住自己的原則,使他失去了阿瞳。

  當她哭著對他吼:「你也說過要一輩子保護我的,但你沒做到!」

  她流下很多的淚,似一場大雨,不停地淋濕他的心。

  他忘不了她哭成那樣。

  他氣自己無法安慰她。但他又氣,氣她騙了他。

  唐浩群也為了這事同他母親和芙蓉鬧翻,氣得同她們冷戰。

  長這麼大,頭一回他同唐母鬧這麼大的脾氣,唐母自知理虧,不敢再多提阿瞳半句


  倒是芙蓉,素性也和他冷戰起來。

  她老是冷冷的一句:「那姓葛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會後悔的。」

  後悔?

  芙蓉不知道他老早就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早發現自己最愛的是阿瞳。

  後悔是自那日阿瞳失蹤兩年後,再度出現那刻開始的。

  他後悔自己選擇了雪貞。

  然而當雪貞對他認真,他又怎可不負責地一見到阿瞳即辜負她。這樣做太任性、太
殘忍了。即使真和阿瞳在一起,他也無法真正快樂,因為他永遠有一份內疚。

  唐浩群明白這道理,他想得較遠。

  兩權相害取其輕,他只能如此。時間不能重來,他充滿惆悵、遺憾。

  這日,雪貞拉唐浩群去挑訂婚戒指。

  她以為一切已雨過天晴,始終笑盈盈的。現在已無理由拖延訂婚日期,她真成了勝
利者。童年灰姑娘的夢想終於就要成真。

  「灰姑娘」有朝一日爬上枝頭成鳳凰,恨不得一切都選擇最好的。

  她央求浩群帶她去「卡蒂亞」挑戒指。

  店員拿了目錄給她。她挑中一只鑲滿碎鑽的戒指,揚頭問他:「這只怎樣?」

  「不錯……」在他看來,每只都一樣。

  她笑笑,含蓄地試探,「可是——像太貴了。」

  「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合意。」

  她聽了大喜。看吧!這就是嫁入豪門的好處,多麼大方!

  葛雪貞立即決定要了那只戒指。

  可是店小姐為難道:「對不起,這只台灣只進三只,都已經賣完了。」

  她即刻垮下臉,難掩失望之色。

  唐浩群瞧見她的沮喪,於是問店小姐:「不能再向總公司訂嗎?」

  「也許可以試著從美國調調看,但即使有,也可能要等上幾天。」

  葛雪貞立即接口:「沒關係,我願意等。不差這幾天,只要那是最好的。」

  她不信緣分和宿命,一切都要爭取而來。

  唐浩群大方地填了訂單,又給了不少訂金。

  她圈住他手臂偎向他,撒嬌道:「你對我真好。」

  他苦澀地笑笑。她不知道,他對她好是因為覺得自己深愛另一個人,那一半的內疚
令他給不了她熱情,只能對她好。

  他憎恨這種不踏實、不完全的愛。

  離訂婚的日子越近,唐浩群的心就越受煎熬、越惶恐。

  每天從公司下班後,他常流連PUB飲酒飲到半醉。

  他怕自己太清醒,太清醒日子難過下去。

  喝到半醉時,彷彿時光回到那日清晨!阿瞳笑瞇瞇地吵醒他,大跳祈雨舞,逗得他
直髮笑的模樣。

  還有她在風中蕩鞦韆,長髮飄揚,朗聲笑得合不攏嘴的可愛笑容。

  更令他想到她喪父時,偎進他懷裡瞅著他,哭得像個小孩……今夜他又醉了,跌進
回憶裡,貪戀短暫的幸福餘溫。

  只有在夢裡,他才敢全心全意地擁抱阿瞳。

  當所有人皆陷入痛苦的煎熬時,獨獨葛雪貞是最快樂得意的。

  她興高采烈地準備訂婚事宜。

  唐母和芙蓉不睬她,但她不在乎,反正同她生活的人又不是她們。她自己開心才最
重要。

  這日,夜裡章書桐一通電話打來,他聲音難掩興奮。「你猜怎麼了?」

  「怎麼?」

  「我考上律師了!」

  她大叫,同他一般快樂。「你快來,我們好好慶祝!」

  一個小時後,他到了,還奢侈地買下上好的俄國伏特加。

  她笑他:「我酒量差,你還故意買這種烈酒,安的是什麼心?」

  「就是要把你灌醉。」他一把摟住她。

  她笑著推開他。「我去炒幾道菜下酒。」

  今夜這房子裡沒有失意人。

  他們飲酒作樂,痛快極了。特別又在喝了近半瓶伏特加後,兩人更是興奮地摟抱擁
吻成一團。醉言醉語地盡說著些令人臉紅的大膽話。

  正當激情時刻,忽然唐浩群撥來一通電話。

  「喂?」她一邊握住話筒,一邊嬉笑地推開拚命挑逗她的書桐。

  唐浩群並不知那邊的情形,還正常地同她說話。

  「雪貞,剛才珠寶店通知我,你要的戒指已經調到了,過兩天我們就可以過去拿。


  「真的?」她樂得大叫。「太好了!」

  章書桐這時已霸道地褪去她的裙子,她掩嘴偷笑。

  「那麼我要掛了。明天再去接你吃飯——」他話還未說完。卻聽見她略微急切的聲
音。

  「好、好、好……bye——」葛雪貞掛上話筒,即被章書桐猛地扯進懷中。她尖聲
叫嚷,並不知道話簡並未掛好,只是擱在鍵上。

  她笑得又浪又狂,酒精在她體內猛燒。

  他壓在她身上,抓住她的雙腕,紅著臉威脅她道:「這時你還同他說話?」

  「喂!他可是我的未婚夫耶——」她大聲笑嚷比劃著。「他訂了個這麼大的鑽戒—
—」

  「又如何?」他吻她吻得嘖嘖作響。「他也這麼吻你嗎?這樣壓在你身上嗎?嘎?


  她打他一記。「神經,我們可是很純情的交往呢!最多吻過一次。」

  他激動地用嘴封住她的唇,喝道:「誰敢吻你!不准,不准!」

  她格格地笑,同他拉打起來,嬌喘連連。

  「咋」地一聲。

  唐浩群慘白著臉掛上電話,他再也無法聽下去。一陣熔心欲嘔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
。屈辱和憤怒的地拎了車鑰匙直奔葛雪貞家。

  在葛雪貞家門前,他猛按門鈴,她都不來開門。

  裡頭偷情的人哪裡會笨到在這時開門去迎客人?

  電鈴按得急促,葛雪貞也察覺出不對勁的氣氛。

  她本已和書桐睡去,這時兩人雙雙醒來。她示意要他不出聲,兩人靜默著,直到那
吵人的電鈴聲停下。

  難道會是唐浩群?

  她的心怦怦直跳,手心在冒汗,決定耗到早上也絕不冒險去開門。

  章書桐環抱若僵直身子的葛雪貞,直到那電鈴不再響了。一會兒兩人才疲倦地睡去


  而門外的唐浩群並未走。他存心耗下去,她總是會開門的。

  方纔他在那通電話裡受夠了刺激。此刻,佇立在昏黃的樓梯間,對著一扇不敢打開
的門,他反而冷靜下來。

  她不敢開門,只是更證明了她的心虛。

  阿瞳和芙蓉說得沒錯。

  是他太蠢,他根本不認識葛雪貞的真面目。還笨到因她而遲遲不敢、也不肯給真正
愛著的阿瞳一個答覆。

  他的心平靜下來。

  忽然,他一點也不氣門裡背叛他的人了,他甚至高興了起來。

  現在,還有什麼能阻礙他與阿瞳?

  生氣,憤怒?不!他該高興得喝采。

  老天有眼,令他在訂婚前夕,得知雪貞的真面目。突然他也不急著去揭開雪貞的真
面目。

  他還在這幹麼?唐浩群火速地離開那裡。

  一回到家即吵起仍在睡夢中的芙蓉,跟她要了阿瞳的電話。

  打過去阿瞳卻不在。

  好不容易打手機,才聯絡到李森。得知阿瞳大清早便隨車趕去淡水拍場戲。

  他即刻開車奔向現場。

  稍後。

  他到了片場,阿瞳卻不理他。

  那時海邊天色已蒙蒙地亮了。沙灘上一大票化了妝、著民初服裝的演員們,吵鬧極
了。

  戲務忙著透過擴音喇叭告訴演員們,待會兒爆破時各組奔逃的方向。

  唐浩群緊跟在補著妝的阿瞳身旁。

  「我都知道了——」他同她說。

  她卻一點情緒也沒有。經過這些天,她已哭到麻木。心底怨他、氣他不肯相信她的
話。

  阿瞳挖苦地道:「你知道就好,還來找我幹麼?」

  那日他傷透她的心,她可沒忘。心底即使高興見著他,卻難免故作冷漠。

  他對頭一回如此冷漠待他的阿瞳,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我急著想向你道歉——」

  「只是這樣?」她希望他說點別的。

  「我決定——同雪貞解除婚約。」

  她眼睛一亮。「然後呢?」娶我——笨蛋!快說娶我!阿瞳在心底無聲吶喊。

  「然後——得忙著取消訂好的餐廳,禮服店……」

  噢!這個呆頭鵝,阿瞳充滿挫折地歎氣。她想聽的不是這些。

  他著阿瞳臭著一張臉,實在不知道自己這樣冒失地來是不是錯了?

  那日他做得太過分,她八成討厭再看到他了吧?她覺得他打擾她了嗎?

  為什麼,如今變成是他如此忐忑不安了?

  「我想——我還是走好了——」他說。

  阿瞳更生氣了,瞪著他。「既然那麼快要走,還來幹麼?」

  突然,他笑了,他明日阿瞳還是很想見他的。

  他乘勝追擊道:「你明天搬回來好不好?」

  她還是板著臉、端起架子,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不好吧!我可是個惡毒、陰險的女人。」她記恨地糗他,翻翻白眼、睨他一眼,
看得他尷尬極了。

  「是我糊塗、算我瞎了眼——」他非常懊惱。

  向來賠罪角色都是阿瞳,這會兒道換成了他。

  阿瞳不禁嗤笑出聲,難得他也會有這一天。她好不快意、好不過癮。

  劇務大哥已經在催人上戲了。

  她故意不給他答案就往片場跑。回頭朗聲笑著拋來一句:「等我下了戲再告訴你!


  她頑皮地眨眨眼,上戲去了。

  唐浩群看到那熟悉的燦笑,他知道,阿瞳已經不氣他了。

  他站在遠處,看她小小的身影投入片場中。

  這時,導演開始數秒:「五、四、三、二、ACTION!」

  爆破組引爆了炸彈。

  火焰迸裂開來,比預計的延燒得更猛烈。那轟然的聲響令遠處的汽車防盜器感應並
響了起來。

  唐浩群發現不太對勁。他發現片場頓時陷入混亂,咒罵聲和尖叫聲此起彼落。阿瞳
呢?他沒看見她。

  他立刻奔進混亂裡。

  有不少臨時演員受傷,血液濺滿衣裳、哀叫聲連連。

  他慌張地叫著阿瞳的名字,搜尋著她。

  找到時,她是俯臥在地上的。

  唐浩群驚嚇得心跳幾乎停止。

  他推開圍攏著的人群,將她抱起。她的臉頰上有著傷口,滲出鮮血。

  他用袖口幫她先止住血,慌張地叫來救護人員,焦急地搶先送她上車。一路上他緊
緊抓住她的手、屏息看著救護人員替她處理傷口。

  她始終未睜開眼。

  他一直在她耳邊輕輕說著安撫她的話。

  她聽見了嗎?

  他乞求她平安無事。

  而她只是沈默地合著眼,彷彿失去了知覺。

  唐浩群守在診室外。之前通知了芙蓉和唐母,她們正趕來。

  急診室足足過了一個小時才見有醫師出來;他立即迎上前,焦急地詢問阿瞳的狀況


  醫師拍拍他的肩,微笑地要他放心。

  依腦部的x光片看來,她並沒有震傷內部,至於臉部呢,也只是輕微的擦傷。比較
嚴重是外耳受到震傷,大概會有一個星期聽不見聲音,不過慢慢會恢復。」

  唐浩群這才放下心來。「謝謝你,醫師。」

  「她要留院觀察二十四小時,你可以進去看她,她已經醒了。」

  謝過醫師後,他進去見阿瞳。

  她坐在床上,睜著眼、兩耳包上了繃帶。一見他進來,便笑得好燦爛,一點也不像
方才在救護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她真的把他嚇壞了,虧她還笑得出來。

  他整個人一放鬆,癱在椅上,吁了好大一口氣。

  她笑盈盈地轉向他。「這次可是『真』的哦——」她還同他開玩笑!

  唐浩群抬頭望著眼前笑盈盈的袁芯瞳。

  方纔,就在方纔,他以為他就要失去她了。她怎麼還敢這樣笑?可惡,真是大可惡
了!

  突然,他猛地將她攬進懷裡;緊緊地,怕一不小心她便會消失不見。

  阿瞳被他突然失常的舉動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我沒事了呀!」她推開他身子好看著他,詫異地發覺他紅著眼。

  他這麼擔心她嗎?

  看他這樣,害她也跟著紅了眼眶。

  阿瞳看他張口對她說話時,卻聽不見,她指指受傷的耳朵,搖搖頭。

  「我聽不見——」

  他拿起筆,拉起她的手,俯身在她掌心寫了幾個字。

  她低著頭一看,流出了淚來。

  張開手臂撲上他的身子,抱住他的人。

  從兩歲踏入唐家,這二十二個年頭過去,她始終盼望、期待這個夢想成真。

  阿瞳含淚笑著在他頰上印了一個吻——芙蓉剛巧踏進房裡,看見這一幕。呀——光
明好似倒流——那年的夏天傍晚,她偶然經過那扇門——才小學三年級的阿瞳,在夕陽
射進的窗口下,偷偷親了睡夢中的唐浩群。

  如今,事件重演。

  不同的是,他回吻了她。

  芙蓉笑了,小心不去打擾他們。

  雨過天晴了嗎?

  稍後,她頻頻摸著寫在阿瞳手心的字。

  「寫著什麼呀?」她笑著問。

  唐浩群脹紅著臉,尷尬極了。

  身邊的袁芯瞳朗聲笑得好開心,攤著手心胡亂揮舞著,得意極了!

  那上頭寫著一行已經模糊的字——瞳,我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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