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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都是寶1_4  作者:古靈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一家都是寶2_1  作者:古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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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 一家都是寶1_5_End
作者: ☆╮呆喵_瑢瑢╭★ 日期: 2006.04.14  天氣:  心情:

唉!好像很少人想看小說的說...
不然有很多的小說可以貼的.....

如果喜歡看,就要跟我說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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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貼心
  無論多大的風雨,
  都無法阻礙你我的愛情,
  手牽著手,
  心貼著心,
  相愛直到老。
  
  任沐需一經大夫同意出院後,就直接帶著妻兒回到台灣,而為了專心照顧老公,吟倩偷偷的——因為老公堅決反對——向學校提出辭呈,但還想讓她多兼一、兩堂課的家學院院長,哪肯這麼輕易就放她走,最後只同意讓她請假一學期,下學期再視情況而定。
  下學期?下輩子吧!
  瀟灑的將學校拋在腦後千百里遠,吟倩將所有的精神全放在老公身上,兒子次之,只在兒子上學、老公睡覺時(他很嗜睡),才進自己的狗窩整理資料,她放棄教學,並不表示也放棄了興趣,她打算以自己的學習過程和幾年來的教學經驗,編輯教材,以方便現在和以後的學生學習。
  她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是不錯,只要……沒有閒雜人等來騷擾。
          ☆          ☆           ☆
  一般留美學人可歸納為兩種,一種是認定西方月亮比東方月亮圓,所以就賴在國外不回來了;一種則是願意回台灣來貢獻所學,希望台灣也能學到將月亮變圓一點的技術。
  曾子信就是屬於有良心的後者之一,可惜,他在認真研習學問之餘,也不忘順便把洋人的一些「先進」喜好帶回,譬如——
  別人的老婆比較好玩!
  對於曾子信的死纏爛打,吟倩的應付策略是先禮後兵!平日是能躲就躲,要是不幸碰上面,先是哈哈打聲招呼,畢竟人家是教授,總該給人家一點面子嘛!可若是對方認為面子無啥作用,根本不想保留,吟倩就會毫不客氣地開罵。
  悲哀的是,對方有被虐待狂,她越罵對方越爽,結果落荒而逃的反而是她自己。
  不過,憑良心說,三十不到的曾子信,確實是個相當英俊迷人的男人,許多女同事和女學生們,都在私下暗戀他。可她就是不懂,有那麼多花自願讓他摘,為什麼他就偏偏要搶人家已經摘走的花呢?
  可不管如何,現在既然不必到學校上課了,總該能躲得遠遠的了吧?
  剛踏進豬窩一步的吟倩,又被門鈴聲拉出了身子,這時候會有誰來哩?不會又是崔太太來訴苦了吧?她狐疑地想著,並拉開了大門……
  「耶?怎麼是你們?!」
  擺出最瀟灑的POSE斜倚在門邊的正是曾大教授,更恐怖的是,後頭還跟了幾位他的學生,魏宜慧、朱茵茵和林文仙,她們是功課最好,卻也是最頑皮的三個學生。
  在學校時,她倒很歡迎她們和她打成一片,可這會兒……真不敢想像她們會搞出什麼花樣來哩!
  「你的學生想念你嘛!所以,我就帶她們來探視一下羅!」曾子信笑瞇瞇地說。「不請我們進去嗎?」
  放屁,人家沒有腳嗎?還用得著你帶!還不是怕連門都沒得進,才帶來三位護航者,想讓她們夾帶他闖關進門,真是不要臉的傢伙!吟倩暗罵不已,同時勉強拉出一個類似微笑的「東西」。
  「進來吧!」
  四個人魚貫而入,各自坐下。
  吟倩不情不願地端來四杯茶待客,雖然在學校時,學生得端茶給她這個講師喝。可現在,她還是得反過來招待客人,即使她實在很想把其中一杯茶潑上某某不要臉的教授臉上。
  「請喝茶。」
  她剛一坐下,有一雙又大又圓的貓眼的朱茵茵,便好奇地問道:「師丈呢?」
  「睡午覺。」
  瞇瞇眼魏宜慧則關心地向前傾了傾身。「老師,我聽系主任說你想辭職,為什麼?」
  吟倩往後靠向椅背。「你們師丈病了,我得留在家裡專心照顧他才行。」
  古典美人林文仙輕蹙娥眉。「需要整天看著嗎?總有時間兼一堂課吧?老師都不知道那個代課的文老師上得好爛喔!都不曉得他在上些什麼,結果,大家都在課堂上各做各的事,要不就打瞌睡。你看著好了,這學期至少會當掉一、兩科,補考都不知道救不救得回來哩!」
  吟倩聽了不禁直皺眉。「你們要認真聽啊!就算聽不懂,也可以發問嘛!要不,自己找資料研究也可以啊!」
  魏宜慧聳聳肩。「我們是可以自己想辦法啦!可是其他人呢?現在他的課都沒人要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算是給他面於遺留在課堂上閒聊而已了。」
  「是啦!老師,至少上個化學課也好嘛!」林文仙要求道。
  吟倩歉然的歎息一聲。「真的不行,我老公病得很重,需要我的全心照料才行哩!」
  「既然病得那麼重,索性讓他住院,由專門人員照顧不是更好?」曾子信插嘴道。「你教得那麼好,放棄不是太可惜了嗎?我去找過你們院長,他說下—學年打算升你做副教授,並讓你接四年級畢業班的課程喔!」
  「是啊!是啊!」朱茵茵贊同道:「就讓師丈住院嘛,那老師就可以回到學校來教我們了啊!」
  吟倩看看朱茵茵,又看回曾子信。她當然知道曾子信會這麼建議的原因,追根究柢就是不肯死心罷了,只想把她拐回學校好方便追求她。
  想到這裡,吟倩決定要問個清楚,否則老是這樣被他追著跑實在有夠痛苦的。
  「曾教授,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追我?」她直截了當的問:「我並不算特別漂亮,又是個有夫之婦,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曾子信笑了,「該怎麼說呢?你的確不算特別美啦!但我喜歡的是你率直的個性,你那種既純真又成熟的韻味也吸引了我,我希望能有機會更深入的瞭解你,至於你丈夫嘛……」他聳聳肩。「大家都知道你和他的感情並不是很好,既然這是男女平等的時代,你當然有權利追求更幸福的未來羅!」
  這下子,吟倩的好奇心真的被勾起來了。
  「為什麼大家會認為我和我的老公感情不好?」
  「很簡單。你到中興任教以來,從沒有人見過你丈夫,他從未到學校接送過你,也從未和你參加過任何可攜伴的活動,博士班的學生寄情書給你,也沒看見他到學校來興師問罪,甚至我打電話給你他也毫無反應,我想,這只有一種解釋……」
  「何解?」
  「你們夫妻倆互不關心。」
  吟倩終於恍然大悟,卻又覺得有點啼笑皆非。
  她—直不讓老公出現在校園裡最大的因素,是因為老公太漂亮,也太出名了,她擔心女學生會迷上她老公,以後她家可就要不得安寧了。而且,校園裡多的是年輕人,被認出他就是路克的機率也大幅度提高了;不像她住的社區裡,迷戀偶像的年輕人並不多,算是安全地帶。
  吟倩無奈的搖搖頭。「我若是真的不關心他,何苦要辭職在家裡專心照顧他呢?」
  「因為你是個好女人,」曾子信不假思索地回道:「或許你們已經沒什麼感情了,但你仍願意盡做妻子的責任去照顧他。」
  林文仙三人互覷一眼,而後輕聲開口道:「其實,我們都覺得老師還年輕,不需要被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綁住,應該及早擺脫,好去追求真正的感情才對。」
  「對啦!老師,」朱茵茵瞟了一眼曾子信。「曾教授跟你很配啊!人帥,又是個教授,你們一定很有得聊的,不像……」
  她突然噤聲,吟倩不由得狐疑地瞇了瞇眼。「不像什麼?」
  朱茵茵猶豫了一下,「這……我只是聽說的啦!」她又頓了頓。「聽說師丈只是個高職畢業生,而且……而且……」
  「對,他的確是只有高職畢業而且,」吟倩平靜地接口道:「而且,以前還做過KTV的服務生,那時候,他為了賺夠錢和我結婚,幾乎什麼都肯做。我想,如果薪水夠多,或許連掃街他都願意去做呢!」
  魏宜慧瞭解地點點頭。「所以,現在老師才不好意思輕易的離棄他。」
  「可是,這樣也不行啊!」朱茵茵卻是大加反對。「為了當年他曾經為你付出那麼多,你就甘願把自己綁在一個沒有感情的男人身邊一輩子嗎?這太迂腐了吧!老師?」
  吟倩再度感到啼笑皆非的直搖頭。
  「你們真是……不要老是曲解別人的話好嗎?我不是那麼偉大的女人,就因為那個男人曾為我付出許多而犧牲自己的幸福和他在一起,那樣不但是愚蠢的想法,而且到最後雙方都會很痛苦,何苦呢?」
  「那是為什麼?」曾子信問。
  「因為我愛他,」吟倩面色平靜,眼神卻是異常的癡狂與熾熱,「從我四歲開始就愛上他了,而且一年比一年還要更深切、更濃烈,我不敢想像沒有他的日子,那……那太恐怖了!如果他死了,我想……」她闔上眼。「我也會隨他而去!」
  好一會兒,屋內僅剩一片寂靜,曾子信和那三個女孩子只是呆呆地看著吟倩,為她眼底的狂愛和聲音裡的激切決然而震撼不已,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事實竟與眾人的想像相差如此之大?看她的樣子,又實在不像是「青菜」講講而已,這到底是……
  倏地,三個女孩子同時抬眼盯著吟倩身後上方,曾子信隨後也順著她們的眼光看去,而吟倩一睜開眼,便看見他們四人發直的眼神,正感訝異間,身後突然傳來任沐需的聲音。
  「老婆,我找不到我的眼鏡耶!幫我找一下好不好?」
  吟倩猛然回頭,卻看見光裸著上半身的任沐需,正瞇著眼極力想看清眼前的景象。
  「老婆,有客人嗎?好像……」
  話還沒問完,吟倩已經跳起來大叫:「該死的,你怎麼又不穿衣服就跑出臥室了?你想再發一次燒嗎?你想再住院嗎?別以為現在天氣還暖和,就可以這麼隨便!上個禮拜你才打個噴嚏,隔天就給我燒到四十度,你忘了嗎?」
  吟倩邊罵邊拉著任沐需往臥室衝去,連客人也顧不得了。
  「我找不到眼鏡嘛!」任沐需無辜的說。
  「他媽的,你就不會叫我一聲嗎?」
  曾子信和三個女孩子忍不住面面相覷,大學女講師居然大罵三字經?曾子信不禁在心裡騖歎。
  哇!師丈真漂亮耶!林文仙和魏宜慧也驚歎出聲。
  只有朱茵茵暗暗狐疑,師丈好像一個人哩!
  臥室裡,任沐需和吟倩跪在一起,瞪著地上的鬧鐘和支離破碎的眼鏡。
  「捺A按呢?」
  吟倩猛然抬眼瞪他,他居然還敢問?想也知道是他自己睡姿不好,一翻手就刷下床邊櫃上的鬧鐘和眼鏡,然後兩者相親相愛偎在一起的結果,就是眼前這副景象了。
  看見吟倩瞪大眼,任沐需不由得心虛地瑟縮了一下,「我暫時先戴隱形眼鏡好了。」他囁嚅道。
  吟倩無奈的吁了一口氣。「也沒辦法了,既然讓她們知道你醒了,總得出去見見人家吧?這是禮貌。快點,加一件外套再出去。」
  五分鐘後,曾子信和比他還高半個頭的任沐需握了握手,心中不得不承認任沐需實在比他出色太多了。
  任沐需微笑道:「你好,曾教授,常聽倩倩提起你,終於有機會見到你了。」
  吟倩則親熱地偕同任沐需坐下,「現在你明白為什麼他從不追究有人追我的事了吧?」她仰望著任沐需。「他知道永遠不會有人比得上他的。」
  曾子信無法反駁。
  「還有,你也該清楚我為什麼不讓他到學校來找我了吧?」
  吟倩轉眼望著那三個偷偷看著她老公流口水的女孩子。
  「我可不希望家裡的門檻被同學們踩壞了!」
  魏宜慧和林文仙不好意思地收回呆直的目光,而眼神怪異的朱茵茵卻仍然死盯著任沐需不放。
  「老師,師丈是什麼病呢?」
  「再生不良性貧血。」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朱茵茵聞言,雙目的異光乍現,「你是路克!」她倏然指著任沐需肯定地道。
  「嘎?」魏宜慧和林文仙同時騖呼,並轉頭再度盯住一臉慌張的任沐需,旋即大喊:「真的耶!」
  啊!讓我死了吧!吟倩頹然地撫額哀歎,她怎麼會忘了朱茵茵是標準的路克迷呢?
  「老……老婆……」任沐需求助地直扯著吟倩的手臂。「怎……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
  吟倩再歎一聲,毅然抬頭望著那三個全身都散發著得意興奮情緒的女孩子。
  「我想,我再否認也沒有用,說吧!什麼條件?」
  三個女孩子立刻緊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老半天後,三人又抬起頭來,由朱茵茵首先發言。
  「簽名CD不必說了,自然是一定要的,另外,我們每個人都要和路克拍一張照片,後面也要有路克的親筆簽名,證明不是我們翻拍製作的。」
  「還有,」林文仙接口道:「將來路克要是再開演唱會,要招待我們去聽一次。」
  「最後,」魏宜慧更興奮了。「路克要唱那首『泣血』給我們聽,而且只為我們三個演唱。」
  吟倩轉頭瞥向老公。「你現在的精神還好嗎?」見任沐需點點頭,她又說:「那就帶她們去隔音室唱給她們聽吧!」
  望著消失在隔音室門後的任沐需,吟倩不自覺的又搖頭自言自語道:「我就是怕有這種情況發生,才不敢讓他到學校去找我,沒想到還是……」
  始終沉默無語的曾子信,此時才不可思議地吶吶道:「他……真的是那個……那個……」
  「沒錯,you&me的主唱路克,那個超級巨星。」吟倩好笑地瞟著曾子信。「沒想到吧?那個一出現便會吸引來千萬人潮的路克,其實只不過是個平凡的丈夫和父親罷了。雖然只有高職畢業,他的名氣、他所賺的錢,卻是我遠遠不能及的,光是他作一首曲子的版權費,就比我一輩子的所得還要多了。」
  曾子信苦笑。」我好像鬧了一個很大的笑話。」
  吟倩笑笑沒說話。
  曾子信注視她半晌。「我沒有別的用意,只是……」他頓了頓。「你真的要放棄教職了嗎?」
  「是啊!」吟倩無所謂地應道:「在我心中,他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其他的一切皆可放棄。」
  「那以後……」
  「沒有以後,」吟倩打斷他的話,「他的病即使痊癒了,還是有復發的可能,所以,我必須全心注意著。」她笑笑。「我還年輕,不想那麼早死,這樣你懂嗎?」
  曾子信又凝視她片刻後,「我想,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你是這種癡情烈性的女人,所以我才認定你,希望能得到你的真情對待。」他自嘲地一笑。「卻沒考慮到既然你是這麼癡情的女人,又怎麼會背叛你丈夫呢!」
  「有一天也會有個女人如此對待你的。」吟倩誠心地說。
  曾子信沒說什麼,只是輕歎,同時,隔音室的門也打開了,三個哭得唏哩嘩啦的女孩子一個接一個走出來。
  「怎麼回事?不是聽歌嗎?怎麼哭成這副德行?」吟倩納悶地看看這個,瞧瞧那個,最後瞄向走在最後面的任沐需。
  「喂!老公,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
  「哪有啊!老婆,你別冤枉人哪!」任沐需一臉無辜地喊冤,「我才唱到三分之一,她們就開始哭了,然後……」他兩手一攤。「我有什麼辦法?」
  突然,朱茵茵仰起可憐兮兮的臉蛋說:「老師,能不能讓我親師丈一下?」
  嘎?這就太過分了吧?!
          ☆          ☆           ☆
  使用ATG不到四個月,任沐需就開始有好轉的跡象了,就表示他的病情可由藥物來控制,即使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地會復發,屆時只能進行骨髓移植手術。
  但美國方面已經有一位志願捐贈者和他的HLA相等,甚至在台灣也有一位,只是台灣這一位已經超過五十歲了,通常年逾五十歲,便會被剔除捐贈的資格,所以,吟倩另外又拜託德斯幫她到歐洲、澳洲和非洲看看,有沒有其他捐贈人的骨髓適合任沐需使用。
  至於任沐需,他發現現在的生活正是他最想要的。
  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如此的輕鬆愜意,夫妻倆隨時可促膝常談、互訴心曲,精神好時就寫寫曲子,興趣來了,就一家三口躲在隔音室裡我彈琴、你唱歌,或者自彈自唱新作的曲字讓他們母子倆先行評鑒一番。
  他依然喜歡和兒子搶電視,每天和老婆一起散步到學校去接兒子,三個人或者再拐到哪兒去逛逛,或者直接回家搶電視,端看任沐需的精神如何而決定。
  而對他來講,最大的好消息,莫過於老婆的肚子又被他搞大了。
  當初醫生曾警告過他,他所服用的藥物會使他的精蟲減少,若想要孩子,可能要等痊癒後才比較有希望。如今,老婆居然又中獎了,這是不是表示……呵呵!他的男性雄風比其他男人還要勇猛許多哩?
  呵呵呵,真是……好狂!
          ☆          ☆           ☆
  平常,任沐需總要睡過九點才會醒來,在這之前,吟倩會盡量把握時間去買菜。
  醫生說,他的食物都要盡量採用越新鮮的越好,所以,她都天天去買最新鮮的活魚、活蝦、活雞等。
  吟倩把所有的菜放到廚房裡,剛走出廚房,便看到猶一臉睡容的任沐需從臥房裡出來。
  「醒了,老公?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好餓喔!」
  餓?!
  吟倩不由得開心地笑了出來,他真的是好多了。發病前,他的食慾就不太好,發病後,更是明顯的降低,而且每況愈下,直到後來,不管是大魚大肉,或是清粥小菜,都提不起他的胃口了,說不定老鼠吃的都比他還多哩!可他現在卻會主動叫餓了,看樣子,那個藥還真的很有效哩!
  「好,好,你想吃什麼?我馬上弄給你吃。」吟倩忍不住內心的喜悅,滿臉歡愉的笑容。
  任沐需抓抓腦袋。「隨便,你煮什麼我就吃什麼。」
  「OK!」她說著,將他轉了個圈推回臥室裡。
  「今天好冷,你先去多加一件毛衣再出來。」
  「是,老婆。」
  中午,夫妻倆一同去接兒子回家,精神很好的任沐需,就提議到公園另一邊的錄音帶店去逛逛。
  「想看看你的CD銷售情況如何對吧?不怕看到結果是統統賣不出去嗎?」吟倩調侃道。
  「肯定是!老爸,看樣子,你只好回去吃自己羅!」任育倫幸災樂禍地說。
  任沐需猛敲他一記腦袋忿忿地道:「少潑我冷水,小子!」
  任育倫齜牙咧嘴地揉著腦袋,猶不忘多說兩句風涼話。「這叫老羞成怒!沒關係,我原諒你,誰教你是我老爸嘛!」
  任沐需哭笑不得。「這是誰的小孩,這麼混蛋?」
  母子倆很有默契地同時伸手一指。「你!」
  「我嗎?」任沐需一臉無辜。「不是吧?我好像不認得他耶!」
  任育倫雙眸賊兮兮地轉了一圈,「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也不太認得你耶!」他轉頭斜睨著吟倩。「媽咪,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我很像以前住在我們隔壁的那個叔叔,他是……」話還沒說完,他已經一溜煙的跑了,剛好躲過兩個大爆栗。
  「那絕對是遺傳你的!」任沐需喃喃道。
  吟倩冷哼。「是喔!你都沒責任是吧?」
  「聽說是這樣沒錯。」
  吟倩抬眼一瞪,正想要頂回去,卻發現他的神情有些疲憊,忙問道:「你累了嗎?」
  任沐需俯視她,「有點。」他毫不避諱的承認。
  她二話不說,立刻拉著他到公園邊的木椅坐下。
  「我想,我們不需要過去了,兒子會幫你看了回來告訴你的。」她看著他靠著椅背闔上了眼。「你會冷嗎?」
  「不會。」
  就在任沐需差不多要睡著時,任育倫終於沖了回來。
  「爸,缺貨!」
  任沐需雙眸驀地大睜。「你爸爸我就在這裡,怎麼會缺貨?」
  「CD缺貨啦!」任育倫叫道:「你的CD都差不多賣光了,尤其是前兩個月新出的那兩張,連一片也不剩那!所以我就去問老闆羅!結果老闆說,美國那邊缺貨,要不就買盜版的,看我要不要?」
  「缺貨?怎麼會缺貨?」任沐需不解地搔搔腦袋。「以前從不會缺貨啊!」
  任育倫跳上椅子,坐在任沐需的身邊,兩隻小腳搖啊晃的。
  「老闆說,從you&me主唱路克因重病暫退歌壇後,他的行情竟未降反升,而他的歌迷也為他發起一項骨髓捐贈活動,不但引起各地歌迷熱烈的響應,迫使得一些原本不是他的歌迷的青少年,好奇地去買路克的音樂來聽聽看,於是,路克先生……」
  任育倫仰頭看著父親。「你的歌迷更多啦!不必你開什麼演唱會、記者會,你的歌迷俱樂部、網路路克迷等,都會免費替你作宣傳,大家一窩蜂的搶著要你的CD,結果,廠商製片不及,就缺貨羅!」
  任沐需聽得直發愣,最後只是啊一聲,連眼鏡溜下來了都沒發覺。
  任育倫跪坐到椅子上,伸手替他扶正,然後又坐回去。
  「還有啊!爸,你知道那些新的歌迷是買了你哪張專輯才被你迷上的嗎?」
  任沐需茫然的搖搖頭。
  「我就知道。」任育倫笑了,笑得好得意。「爸,你每一場演唱會都有錄影吧?」
  「是啊!那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任育倫聳聳肩。「只不過,你最後一場演唱會被製成了雙片VCD,就是那張『未完成的演唱會』賺到了他們的淚水,也賺到了他們的心。」
  「耶?」任沐需簡直是目瞪口呆。「沒唱完也行?」
  「行啊!聽說德斯爺爺加了好些感傷的悲情旁白進去,由下半場缺席的喬叔叔配音,本來電視台要求讓他們播出整場演唱會的實況,但是德斯爺爺不同意,卻作了一大堆感人的宣傳,大家只好自己掏腰包去買羅!」任育倫斜睨著父親。「你知道銷售成績如何嗎?」
  任沐需依然搖頭。
  任育倫點點頭。「別嚇到了!爸,到現在為止,光是在美國本土,就賣出了三百萬張以上,全球銷售量更達五百五十萬張。」
  「那麼多?」發出恐怖驚叫聲的是吟倩。
  「難怪……」任沐需喃喃道:「難怪喬治通知我又收到了一張相當驚人的支票,我正在奇怪那是哪兒來的呢!」喬治是他在美國的財務顧問。
  「咦?老公,演唱會錄影版權不是屬於唱片公司的嗎?」吟倩詫異地問。
  「不是,當初德斯就和他們說好了,演唱會我們自己請人錄影,版權屬於you&me合唱團,也就是說,演唱會實況錄影VCD銷售所得,由我們四人均分,德斯則抽成。」
  「哇!」任育倫驚歎。「卯死了!」
  「卯死了!」吟倩同意。
  任沐需看著她們母子倆的眼睛同時鏘鏘兩聲,各冒出一個$,不覺失笑。
  「好了,你們兩個,既然我這麼有錢,你們是不是該巴結我一下啊?譬如說送我回家睡覺,我真的好累了。」
  任育倫唉了一聲,「早說嘛!」他迅速跳下椅子,和吟倩一人一邊地牽著任沐需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爸,我這樣巴結夠了吧?那我是不是能要求你也買輛法拉利給我?和你在美國那輛一樣的就行了,而且要黑色的喔!如果可以,最好在引擎蓋上再噴上紅色的火焰,這樣才夠酷……」
          ☆          ☆           ☆
  「老婆,我想吃生魚片……」
  「不行!」
  「我真的好想……」
  「不行!」
  「老婆……」
  「不行!!!」
  任沐需垮下臉,「我好可憐喔……」他好委屈地瞅著老婆。
  吟倩忍了又忍,真的是好用力地忍了又忍,可還是忍不住地失聲笑了出來。「你……真的是……」她轉眼瞥向兒子。「兒子,教教你老爸什麼叫乖乖聽話!」
  「乖乖聽話?」任育倫眨了眨眼。「我也不懂耶!」
  這回換任沐需失笑了,吟倩眼一瞪,正想好好施展一下婆娘威風,門鈴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任育倫首先咻一下子消失不見,任沐需也慌慌張張的往臥室裡跑。
  「我好累,想再睡一下!」
  剛睡醒還要睡?吟倩長歎一聲,又來了,她真想叫崔太太直接去抓奸,然後拐她老公一筆錢離婚算了!
  但是,她能這麼做嗎……當然不能!她只能乖乖的去開門迎接疲勞轟炸。
  「咦?你……」
  吟倩愣愣的望著門前的崔太太,滿臉笑容喜氣的崔太太。
  「任太太,過兩天我就要搬走了,所以,先來跟你道別一下。」
  「那?」吟倩倏地張大了嘴。「你要搬走了?為什麼?」
  崔太太笑得更開心了。「嘿嘿!說來話長……」
  「啊!」吟倩忙請崔太太進入,「進來再說、進來再說!」拉進客人後,吟倩又說:「這樣吧!乾脆在我家吃晚飯吧!」
  崔太太很爽快的答應了。「好啊!我幫你做飯。」
  兩個女人立刻相偕往廚房走去,中途,吟倩停下來打開主臥室的門探頭進去,看見任沐需正趴在床上看電視。
  「老公,崔太太晚上要在這兒吃飯。」
  「哦!」任沐需考慮了一下,隨即又堆起滿臉諂媚的笑容。「老婆,生魚片?」
  「沒有!」吟倩大吼著將門砰一聲關上,「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一樣!」她忿忿地嘀咕著衝進廚房。「生魚片!生魚片!跟他講過多少次他不能吃生食了,還吵著要吃生魚片!」
  跟在後頭的崔太太,好奇地打量著吟倩的怒容。
  「你們是在吵架嗎?」
  「吵架?」吟倩翻個白眼,「才怪!那個蠢男人是在跟我撒嬌哪!都快名列老頭子行列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幼稚,真是被他打敗了!」她哼了哼。「別管他了,說說你為什麼要搬走了。」
  「我要離婚了。」
  「真的?怎麼想開了?」
  「嘻嘻嘻!因為我認識了另一個男人……」
  



第十章

  新生
  貼心的寶貝,
  什麼都別說,
  反正我就是愛你,
  就是只愛你。
  
  這年農曆中秋,任家次子隆重登場。
  哀聲歎氣的任家老父喃喃叨念著,「怎麼又是兒子呢?怎麼又是兒子呢?」
  莫名其妙的任家老母,不耐煩地擺擺手道:「好啦!好啦!下次給你女兒啦!」
  受不了的任家長子,躲到房裡去向上帝禱告,祈求上帝下次讓他投胎到正常人的家裡去。
  任家次子哇啦哇啦吵著要吃奶。
  任沐需的新歌「我是全世界最快樂的男人」孵出第一顆豆芽……
  「不行!」
  「為什麼不行?」任沐需大聲抗議。「生老大時也是我幫你坐月子的,為什麼這一次就不行?」
  「你現在的身體不堪那種負荷。」吟倩簡單的回答。
  「我已經好了嘛!」這次聲音小了許多。
  「好個屁啦!」吟倩輕蔑地冷哼一聲。「記得上禮拜複診時,醫生是怎麼說的嗎?多休息、少操勞,原封照樣,一點兒也不許變。
  「別忘了從四月開始,你的病況便膠著了,既沒有好轉,也沒有惡化,七月時醫生才改用ATC,到現在為止,你的身體還沒有對ATC有任何反應,我心裡還在七上八下的,你又想幹什麼了?讓自己再昏倒一次嚇死人嗎?還是想乾脆住到醫院裡去看漂亮的護士小姐?」
  「我……我覺得我很好啊!」任沐需囁嚅道。
  吟倩輕歎,她拍拍床邊的空位,任沐需屁股一歪,坐了上去。
  「老公,聽我說,你的確是好很多了沒錯,但還是沒有我們預期的進步那麼快,一天二十四小時,你至少有十二個小時都處在冬眠之中,其餘十三個小時也只能做些不花體力的事,譬如吃飯、散步、看看電視什麼的,再吃力一點你就撐不住了,光是去看場電影,你就好像剛爬過一座山回來一樣。沒事還會流個鼻血,稍微用力抓你一下就烏青,上回檢驗,醫生說你骨髓中的原始增殖細胞不到正常人的百分之四十,而干細胞之絕對值更不到正常值的百分之十五,這樣怎麼能算好了呢?」
  她說的越多,任沐需的腦袋就沮喪地垂得越低。
  「你一個人那麼辛苦的懷孕,又那麼辛苦的生下那個胖小子;我至少該做點什麼吧?」
  「一個人?」吟倩曖昧地眨眨眼。「不是吧,先生?至少種子是你辛苦種下去的,你可別不承認喔!」
  「不是……」任沐需啼笑皆非。「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是說……」
  「唉!唉!知道啦!知道啦!」吟倩連連擺手。「或許你只看到我表面上的懷孕生產很辛苦,但是你想想,如果不是有你在美國那份龐大的財產支撐著,我們還能過得如此無憂無慮嗎?若真的只靠我,早就坐吃山空,一家三……不、四口蹲在路邊唱哭調仔啦!」
  「那是過去……」
  「是過去賺的沒錯,」吟倩再次打斷老公的話。「但那不就是你的目的嗎?讓我們一家子能有更好、更安定的生活,你做到了不是嗎?你盡到了為人夫該盡的義務,所以,現在就該輪到我盡為人妻的責任了,生兒養女本來就是女人的天職嘛!男人播下種子,女人施肥,夫妻倆再一塊兒享受成果,瞧!這不是很美滿嗎?」
  「可是……」
  「還有呢!猜猜這一年多來,你病著、我懷孕,又是誰一直有大筆收入進帳的,嗯?」
  任沐需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那是我……」
  「答對了,就是你羅!」吟倩拉住他的手緊緊抓著。「你病了,但是,你依然在盡養家餬口的責任……」
  任沐需剛開口,吟倩便一把摀住他的嘴。
  「不!別說不過是兩、三首曲子而已,也不要借口那只是打發時間,更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以你的情況,根本不能做任何工作,但是,你還是不肯放棄身為男人的驕傲。我想,我只能說:你真傻,但我真的好慶幸能嫁給你,你絕對是這世上最最完美的丈夫了!」
  任沐需的表情微赧。「你……真的這麼覺得?」
  「我發誓!」吟倩舉起三根手指發誓。
  任沐需開心的笑了。
  吟倩拍拍他的手。「我打聽過了,這家婦產科附設的坐月子服務真的很不錯,就讓我和小胖子在這兒待到滿月吧!你可以天天過來,但是,也要保證你不會自己開車,一定要坐計程車來回,OK?如果你真的很不爽,沒關係,還有兩次機會呢!別忘了,我還要兩個女兒呢!」
  任沐需凝睇她好半晌,終於長歎一聲。
  「好吧!不過,下一次你只能給我生女兒喔!」
          ☆          ☆           ☆
  「爸,我回來了,爸!」
  進門來踢兩下,小球鞋一東一西地飛開,書包砰一下甩到沙發上,任育倫一路喊進門了。
  「爸,你在哪啊?爸,我們去看媽咪和弟弟啦!爸,爸……」
  四處找不著,只剩最後一處——主臥室還未看過。
  「爸,你在睡覺嗎?」他不假思索的開門直闖,他砰砰砰跑到床邊,放輕聲音的問。
  「爸,你醒著嗎?」
  任沐需眼睛微睜,「兒子,你回來了?」虛軟微弱的幾個字卻講得他氣喘吁吁的。
  任育倫蹙起眉,下意識的伸手一摸——
  「爸,你在發高燒耶!」他驚叫。
  任沐需苦笑道:「我知道,我……正在等你,你先去……叫輛計程車,再上來扶……扶我下去……送我到長庚。還有,別……別讓媽咪……知道,明白嗎?」
  任育倫咬了咬下唇,隨即轉身衝出房門、大門,在對面門鈴上猛按。
  不一會兒,林奶奶帶著任育倫衝到三樓B座——林奶奶兒子的住處,又是一陣猛按鈴,一會兒,林家章首先衝到任家,他毫不猶豫地直往主臥室闖,一聲不吭的直接把床上的人扶下床,可是,任沐需已經因站不住而直接軟癱在地上了。
  身為中學體育老師的林家章雙手一抄,便將病後更瘦削許多的任沐需抱起來,匆匆偕同母親和任育倫將他送去長庚醫院。
  三個人在急診室門口來回走了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才看見醫生走出來,三個人一起擁上去。
  「怎麼樣?任先生怎麼樣了?」
  醫生露出職業性的安撫笑容。「沒事,他那種病就是這樣,抵抗力非常弱,很容易受到感染,一不小心就會發個高燒什麼的,早點送到醫院來退燒治療是最重要的。」
  「那種病?」林奶奶和兒子互視一眼。「任先生到底是什麼病?」
  「你們不知道嗎?」醫生似乎有點訝異,會緊急送病人過來的應該是親朋好友啊!他們竟然會不知道病人的實際病況?「再生不良性貧血啊!哦!對了,小弟,你媽媽應該生了吧?」
  任育倫點了點頭。「她在醫院坐月子。」
  「我就猜是這樣。」醫生熟稔地摸摸任育倫的腦袋。「她什麼時候滿月?」
  「後天。」
  「這樣……」醫生沉吟了一會兒。「好吧!小弟,去告訴你媽媽一下,你爸爸身邊不能沒人照顧,所以我要讓他住院幾天,等到他完全沒事了才能出院,知道嗎?」
  「哦!」
  醫生離去後,任育倫就急著去向媽咪報告,林奶奶母子則還在發愣。
  「等等,小倫,那個……什麼再生不良性貧血到底是什麼病啊?」
  任育倫想了想。「我也不太懂,我只知道那是一種治不好就會死掉的病。」
  嘎?死?!
          ☆          ☆           ☆
  一聽到老公發燒住院,吟倩便二話不說的立刻帶著小兒子出院,準備去醫院照顧老公,至於兩個兒子,就只好暫時托給林奶奶,反正林奶奶的兒女都大了,習慣忙碌的她只怕無事太閒,不怕有事忙。
  從眼縫中偷覷了一眼,任沐需心中就不禁暗叫一聲:糟糕!
  那個混蛋小子,明明叫他不要讓媽咪知道的,他居然給他「假臭耳」!這下子可好了,老婆連月子都沒坐完就衝殺過來,真是令人欲哭無淚,他這個老公不但連老婆坐月子都無能為力,還反過來要老婆來照顧他,男人再丟臉也不過如此了!
  「別裝睡了,老公,早知道你醒啦!」
  任沐需一驚,忙睜開眼給她一個尷尬的傻笑。
  「嗨!老婆。」
  「嗨?我才唉呢!」吟倩歎道:「整整睡了兩天,你好點了沒有啊?」
  「沒事了,我沒事了!」任沐需吃力地挺身坐起來,證明他的確是「沒事了」。
  「還硬撐!」吟倩無奈地在他身後塞了一個枕頭。「我就不懂,你這樣虐待自己很好玩嗎?」
  「我沒有啊!」任沐需一臉無辜。
  「沒有?」吟倩哼了一聲。「你每次昏倒都是太過勞累,要是在人太多的地方逗留太久,隔天準會發燒。你這次是又發燒又昏倒的,告訴我,你究竟幹了些什麼,又跑到哪裡去了?」
  任沐需下意識地轉眼避開老婆銳利探索的眼神,吶吶地道:「沒……沒有啊!不就……看看電視、彈彈琴,或者……或者到外面散散步而已嘛!」
  「是喔!」吟倩瞇著眼瞧他。「彈彈琴,順便趕支曲子出來;散散步,順便去買菜回家煮,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任沐需脫口道,隨即「啊!」一聲摀住自己的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任先生,」吟倩冷冷地瞟著他。「我看到鋼琴上有一份剛寫好的曲子,林奶奶又說,這兩天都看到你上菜市場買菜回家,她還以為你的病已經好了咧!」
  任沐需瑟縮了一下,他不安地拉拉被單。「呃、那個……順便嘛!」
  「順便?」她的聲調提高了好幾度。
  任沐需更畏縮了。「順……順便……」
  吟倩似乎想破口大罵,任沐需立刻脖子一縮,腦袋垂了下去,就在那一瞬間,吟倩似乎改變了主意,大張的嘴徐徐地闔上,她專注的凝視他許久,慢慢的,嚴酷的臉色彷彿雪融般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無奈、疼惜的神情。
  她輕柔地握住他的手。
  「老公,我們都嘗過當孤兒的辛酸苦痛,你不會想讓我們的兒子也嘗到同樣的滋味吧?」
  任沐需詫異萬分地抬起頭。
  「生命這麼美好,我真的希望自己能活到至少六十歲,和你在一起幸福的過一生。」她認真地凝視著他。「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你自己,我不想因為太早跟你一起走,而留下孩子去承受我們曾經承受過的辛酸,你懂嗎?」
  任沐需的雙眸頓時潤濕,反手握住她。「老婆……」
  「我知道你不能沒有我,」吟倩揚起一抹深情的微笑。「我也一樣不能沒有你,所以,無論是生是死,我們都只能結伴同行,沒有其他的路了。但是,我真的捨不得咱們的兒子,所以,老公,能不能等他們長大了,我們再安心地離開?」
  熱淚悄悄的順頰而下,「好,老婆,我們就……就等他們長大了,再……再一起走。」任沐需哽咽著應允了。
  自吟倩的眸中醞釅出的淚水並不比他少,她帶淚的笑容顯得楚楚動人。
  「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說……說定了。」
  「謝謝你,老公。」
  「不……不客氣。」
          ☆          ☆           ☆
  四天後,任沐需回家了有過一個月,任沐需的身體終於對藥物了反應,無論是噬霍球數、血小板或網狀紅血球數,都有明顯增加的趨勢。
  而且,一旦病情又開始好轉,痊癒的速度便極為驚人,翌年農曆春節前,最後一次體檢顯示,他骨髓內的原始增殖細胞已經增加到正常人的百分之六十了。
  再過兩個月,吟倩和任沐需在陽明山的後山陽金公路附近,找到了一棟別墅,夫妻倆甚至共同參與改建設計。
  沒多久,一棟適合度假的別墅,也是設備完善的錄音室,更可兼錄影棚的建築終於完工了。
  同時,吟倩再一次向學校表明辭職的心意,因為她有更重要的工作必須傾注全部的注意力……她的老公、她的兒子、她的家庭,她計劃用所有的精力來為她的家設計出最完美的幸福生活,對她來講,這才是最重要的。
  六月初的某天,午飯過後不久……
  吟倩在闔上隔音室門前,又吩咐了一聲,「頂多一個鐘頭喔!然後你就得去睡午覺了,知道嗎?」
  「知道了,老婆。」
  輕輕關上門,吟倩快步往兒子的房間走去,打算看看胖小子醒了沒。好在那小子乖得很,除了肚子餓之外,總是靜靜地自己玩吊在床頭的音樂鈴、小天使,或者玩自己的手指頭。
  才走到半途,她又拐了個彎,因為門鈴響了。
  她打開門……先是困惑,再來是愕然,接著是驚訝,最後是……爆笑,笑得驚天動地、天翻地覆,笑得連隔音室內的任沐需都慌忙地跑了出來。
  「怎麼了?老婆,發生什麼事了?」
  吟倩笑趴在大門邊的牆上,一手指著門外,任沐需探頭一看——
  與吟倩同樣的表情重新表演後,而且,另一個更狂妄放肆的爆笑聲也加入了。
  夫妻倆抱在一起大笑,好可憐喔!都笑出眼淚來了!
  大概知道若是要等主人開口請客人進入,恐怕要等到頭髮都發白了,所以,門外的人只好自行魚貫而入,最後一個還好心地邊為他們關上大門,邊又喃喃的嘀咕著。
  「真沒良心,虧我們為他犧牲到這種地步,他居然這樣嘲笑我們!」哈爾一臉不爽地抱怨道。
  理文和喬對視片刻後,兩人也不約而同地爆笑出來,德斯很想保持他的長者風範,但是……
  不行!實在忍不住!
  幾個人笑成一團,哈爾也很想堅持他的不滿,不過,既然是團體,自然就要合群一點,所以,他只好也加入了爆笑陣容。
  好一會兒之後,四個同樣黑髮黑眼、鼻上掛著一副丑不拉幾地黑框眼鏡,卻又洋味十足的男人笑嘻嘻地排排坐在沙發上供人鑒賞。吟倩和德斯則雙手抱胸地站在他們前方評頭論足。
  「你覺得怎麼樣?」
  「很蠢!」
  「我也這麼覺得。」
  「那你為什麼要讓他們這樣改裝?」
  「好玩嘛!」
  三個假任沐需立刻大聲抗議、抱怨兼怒罵,打分數的專家們卻甩也不甩。
  「不過,不這樣也不行,要是他們以本來面貌來台灣的話,鐵定哪兒也去不了,只會嚇得一溜煙逃回美國去。」
  「差別真大,」德斯喟歎道:「上回來是拚命打廣告,卻沒幾隻貓知道,這回卻要易容改裝兼躲躲閃閃,路上行人多看我們兩眼,我們就提心吊膽的快跑起來,險些連警察都要過來盤問了!」
  吟倩歪著腦袋又打量了半晌。「可是……這樣真的很奇怪耶!」
  「那你說該怎麼辦?」
  「這……眼鏡拿掉吧!這樣或許會自然些。」
  三個人立刻毫不猶豫地摘掉眼鏡,同時拚命揉著鼻樑。
  吟倩不由得失笑。「我就知道,沒戴習慣眼鏡的人,一戴上眼鏡,鼻樑就會痛得要死!」
  三個人附和著連連點頭。
  「不過,我也覺得很奇怪,你們在海關那邊怎麼沒有引起人家的注意?」吟倩好奇地問。
  德斯聳聳肩。「我們是使用法國護照。」
  吟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那其他人呢?」
  「樂團會分批過來,錄音攝影人員要等待通知後才會來。」德斯解釋。
  吟倩頷首。「好,那我只有一點要強調,我老公還沒有痊癒,所以,你們不能像以前那樣持續性地長時間工作;而老公你呢!覺得累了就要休息,無論進行到多重要的部分,知道嗎?」
  幾個大男人聽話地連連點頭,但吟倩還是不滿意。
  「其實,我是想自己去看著的,但是……」
  「那就去啊!」德斯打岔道:「樂團的人合作這麼久了,大家都是好夥伴,我相信他們一定能夠幫我們保密才對。」
  「真的?那我就帶胖小子跟去羅!」吟倩立即眉開眼笑。「對嘛!這樣我才能放心,否則,光靠你們幾個大男人,真的有夠不可靠!」
  這回是五個大男人一塊兒連聲抗議,但吟倩同樣甩也不甩。
  「OK,那我們先去買點必需品,然後再帶你們去別墅休息,可以吧?」
  沒有人有異議,只在吟倩反身要回臥室準備時,德斯叫住了她,並從旅行袋中掏出一樣東西交給她。
  「這是去年的,路克沒辦法親自到場,所以我就代他領獎了。」
  「什麼啊?」吟倩疑惑地接過一個長方形大盒子打開一看——
  「唉!又是這個,我們要這個幹嘛呀!」
  幾個男人笑笑沒說話,只是看著吟倩嘀嘀咕咕地回臥室去了。
  德斯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到現在為止,你有幾座葛萊美獎了?」
  「加上這一座?」任沐需反手往臥室一指,德斯點點頭,他沉吟了一下才說:「一座新人獎、兩座最佳流行男歌手、兩座最佳單曲獎……剛剛那是最佳單曲獎吧?那就是三座最佳單曲獎了。」
  「德斯得意地笑了,「加上合唱團得到的三座最佳流行團體獎,其中一座也是去年得到的,還有三座最佳專輯獎,我想,我們不會輸卡羅斯山塔那或麥可波頓太多喔!」
  「還有,還有,」哈爾接口道:「好萊塢名製片家瓊森亞當斯找上德斯,請他轉告你,他的下一部新片想請你幫他配樂,如果你的身體狀況許可的話,最好是主題曲和插曲都包了,若是不行,只作支主題曲也可以。」
  「他說你一定會有興趣的,」理文也說:「那是一個關於血癌病房的故事。」
  聞言,任沐需雙眼一亮。「血癌病房?」
  「嗯!」喬應聲。「住在同一間病房裡的四個不同性別、年齡、身份背景的血癌病人個別的故事,和他們共同為生命奮鬥的過程。」
  「沒問題!」任沐需爽快地答應下來。「叫他把劇本拿來給我看看,說不定我有現成的可以給他。」
  「耶?」哈爾怪叫:「你藏私?」
  「不算藏私,只是……」任沐需蹙起眉,「不太適合you&me年輕而充滿希望的風格。你們該知道,即使再樂觀,病人的想法偶爾也脫不了悲愁灰暗的氣息,那種人生無望的淒慘感受,若非當事人,是無法瞭解的。」
  理文深思地看著他。「難道連倩也不能讓你積極振奮起來嗎?」
  任沐需開朗地笑了。「就是因為有她,所以,那些悲鬱愁緒總是無法在我腦海裡逗留太久,她總是有辦法讓我每一天都更捨不得離開她和孩子,讓我只想不顧一切的活下去,讓我覺得……我絕對不能不活下去!」
  「我想……」德斯沉吟著。「風格不一定要固定,動人的歌曲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以路克這種有同樣遭遇的人來現身說法,以合唱團本身的朝氣來激勵那些失去奮鬥精神的患者,也許更能深入人心。」
  「我也有同感!」理文深表贊同。「這一年半來,我們四人合捐出兩千萬美金成立的路克基金會,在歌迷群眾的支持下,又得到了約三千萬美金的捐款,更幫助了許許多多沒有經濟能力進行長期治療和手術費用的各種血液疾病患者,因此,雖然路克不再出現在大眾面前,可是他的魅力聲望只增不減。」
  哈爾反身坐到矮桌上去。「雖然去年你只出了一張單曲CD,其他的都是我們三個人的專輯,但是,你該看看我們舉行演唱會時,那些歌迷瘋狂的程度比起過去,幾乎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即使你不在場,他們叫的依然是路克、路克,因為大家都知道you&me的歌曲都是路克所作的。一場演唱會下來,歌迷送給路克的鮮花、小飾品、慰問卡、情書什麼的,足足有一卡車,其中居然還有一大堆大狗熊、長頸鹿、史奴比的大型玩偶哩!」
  「真的?拿來、拿來!」任沐需忙叫道:「剛好給我那個胖小子玩!」
  「你真的要?很大喔!而且差不多有四十幾個喔?」德斯抬抬眉毛。「如果你真的要,那我就叫樂團人員順便拿來羅?」
  任沐需哇了一聲。「四十幾個啊?那……問問我老婆看她要幾個好了。」
  喬失笑道:「到底是誰要啊?是你兒子,還是你老婆?」
  「當然是我兒子要,但是,那麼多,這裡又放不下……」任沐需想了想。「好吧!統統拿來,連那些小玩意兒也拿來,玩偶多的就送到醫院的兒童病房去,小玩意兒則送到成人病房去,通常收到一些禮物,多少都能使他們的精神振奮起來。」
  德斯點點頭。「對,就是這樣,你能瞭解他們的感受,你所演唱的歌曲就更有說服力、更能打動人心,讓觀眾感受到那部片子所要傳達的真正含義,也能讓you&me脫離純娛樂的模式,而攀上另一個更深層的境界,讓世人清楚瞭解you&me並不是一個不問世事,只專注於音樂事業發展的合唱團。」
  「我建議……」理文插了進來。「you&me可以免費錄製這部片子的插曲和主題曲,也可以以這些曲子為主,開一場演唱會,所得的收入則盡數捐到某個慈善機構,譬如……」
  「癌症基金會?」任沐需提議。
  「受虐兒童及婦女保護協會?」喬也說。
  哈爾眨了眨眼。「AIDS?」
  「都可以、都可以,」德斯笑道:「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我們乾脆固定把每一年舉行的首場演唱會收入,分別捐到各個慈善機構去。」
  「可是,我的歌曲版權費還是要收,」任沐需提醒道:「不能光捐到美國吧?這部片子的歌曲版權費,我全部要捐給台灣這邊的慈善機構。」
  「當然,雖然你有外國血統,但基本上你還是個台灣人,回饋台灣社會也是應該的。」德斯同意道。
  「好,那就……」
  「OK,我準備好啦!」
  幾個男人聞聲,一起轉頭望去,只見吟倩胸前趴著一個小娃兒,右肩背個旅行袋,左手提著另一個小袋子,右手還抓著一個保溫桶,全副武裝、威風凜凜,就持一聲令下即可出發上戰場!
  哈爾愕然的轉頭瞧向任沐需,納悶的問:「你老婆要離家出走了嗎?」
  
 

第十一章

  知心
  一切困境過去,
  擁有的,
  只剩幸福,
  和美麗的回憶。
  
  林奶奶搬到樓下和兒子同住了,因為媳婦即將生產,而且,媳婦產後還要繼續工作,因此,孫兒必須交給她照顧,抱孫心切的林爺爺當然不反對。
  吟倩撿到機會忙跑去和林奶奶商量,把他們空下來的房子轉賣給她,既然大家都是好鄰居,凡事也都很好商量。
  七月初,六樓開始乒乒乓乓的進行改建工程,對門兩戶打通成一戶,依照任家夫妻倆的人生計劃,主臥室一大間,加上四間小毛頭的房間,當然,隔音室和女主人的專用室也是不可少的,另外還多了一間遊戲室。
  施工期間,任家自然是全家搬到陽明山上的別墅暫居。
  在另一項計劃中,若是任沐需的病情穩定進步,德斯預定在八月中,也就是兩年前最後一場演唱會的同一日,舉行路克復出演唱會,這場演唱會將只有一個半小時,而且,在前半個月才開始售票,以防有任何意外產生。
  於是,在吟倩的嚴密監控下,任沐需與夥伴們加緊練唱,雖然已經兩年沒有合作,但是,彼此間的默契並沒有減少分毫。
  七月底,錄音器材和錄影工作人員相繼到達,並和樂隊團員們集體發誓,絕不把路克的真實身份透露出去。
  演唱會前一個禮拜,樂隊和錄音、錄影人員先行回美,德斯他們將與任沐需一家人在翌日出發。
  當晚,吟倩仍緊張兮兮地再一次在一大堆的行李中清點重要物品。
  「病歷表?」
  「有。」任沐需拍拍隨身的手提箱。
  「藥?」
  「有。」再拍一次。
  「胖小子?」
  任沐需微微一愣,旋即衝到兒子的房間請出依然熟睡的小兒子。「有。」
  「老大?」
  另一手又拉來大兒子任育倫。「有。」
  「老公?」
  任沐需胸脯一挺。「有。」
  哈爾拉著德斯在一邊竊竊私語。
  「他們要搬到美國去住了嗎?」
          ☆          ☆           ☆
  兩年前最後一場演唱會的地點——紐約。
  如果廣場旅館代表財富,華爾道夫旅館必然還得加上權勢,因為這棟位於公園大道上的裝飾藝術旅館中,隨時可能有總統及皇家級人物,從五十街上的專用門出入。
  而旅館內的一千六百間客房,雖然間間精緻豪華,但風格裝飾卻無一相同,無與倫比的氣派更是其他旅館所無法相比的。
  任沐需會進駐這家皇家級旅館,並非想體驗一下皇家氣派,而是只有在這家旅館內,才能保證不會被歌迷騷擾到他的私人生活,尤其在他復出的當兒,不知道有多少癡迷瘋狂的歌迷,想盡各種稀奇古怪的方法,試圖親近心目中偶像,即使是摸他一下下也好。
  據說,演唱會的票不到一個鐘頭就賣光光了,德斯還特地安排保全人員作為路克的隨身護衛和演唱會當晚的警衛人員,而且,以前樂隊都是在後面作活背景,這回卻被拉到前方當擋箭牌,一切都只為了防範路克一出場就被歌迷給活活擠死的危險場面。
  對大人來講,出遠門實在是一件超級累人的事,但對小孩子來說,跑越遠,就越興奮。
  任育倫一到達旅館套房內就到各個房間去探險,胖小子也爬在後頭拚命追趕,嘴裡還咿咿唔唔地叫個不停,彷彿在抗議哥哥竟然放他鴿子。
  任沐需一聲不吭地往床上一趴就睡著了,獨留弱女子一個和兩個小魔頭大戰三百回合。一下子是任育倫溜到隔壁德斯等人的套房內哈拉,一會兒是胖小子不曉得爬到哪個狗洞裡,不見人影了,忙得大家到處尋找。
  吟倩先替老公除去鞋襪、外衣褲,好讓他睡得舒服一點,然後就開始邊整理行李邊喊人地忙得不亦樂乎,但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吵醒老公,她知道他是真的累了,畢竟他的病還沒有完全痊癒,無法像以前一樣持續奮鬥五十個小時寫曲子。
  還好德斯體諒她,建議讓任育倫在他那兒睡一晚,所以,她只要將胖小子哄睡就行了。
  直到半夜一點多,胖小子終於嘴邊冒著泡泡,窩在矮几底下呼呼大睡了。
  將小兒子給關進「牢籠」裡,看著衣物該掛的掛、該擺進抽屜的擺進去,吟倩終於鬆了一口氣,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泡泡澡後,輕手輕腳地爬到老公身邊躺下,闔上眼,滿足地吁了一口氣……
  任沐需遽然翻身半趴在她身上,腦袋就靠在她的頸項間,溫暖的氣息吹得她癢癢的,她試著將他翻回去,沒想到他卻摟住了她。
  「不好意思,老婆,讓你一個人這麼忙。」他輕聲呢喃。
  「沒關係。」她縮了縮脖子,因為任沐需正在她的脖子上輕輕啃咬著。「才一點多,你再多睡一下嘛!」
  「好。」他的嘴唇慢慢地爬到她耳垂舔咬。
  她又縮了縮。「不是要睡了嗎?你這叫什麼?」
  「睡前運動。」他回答的很迅速,同時又溜到她的唇邊吸吮。
  「今天一整天也夠累的了,你實在不該再做什麼運動了。」
  「也對。」他突然又翻身躺平。「那就讓你來吧!」
  吟倩不由得失笑。「你就是不肯死心對不對?」她側過身來瞪他。
  任沐需輕輕眨眨眼。「女兒啊!老婆,你不是要女兒嗎?還不趕緊來拿?」
  「你真是有夠厚臉皮的!」吟倩笑罵。「什麼叫做趕緊去拿?用手一抓就有嗎?」
  任沐需的臉色更曖昧了。「用手抓沒有,老婆,得我幫你裝進去才行哪!」
  吟倩輕嚀一聲背過身去。「越講越不像話,不理你了!」
  任沐需悄悄地從後面攬住她,又靠在她耳後吹氣。「老婆,別不理我嘛!我會好傷心好傷心的耶!」
  吟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嬌嗔道:「傷心個屁啦!難道你一點也不興奮嗎?兩年了,你終於又開演唱會了。」
  「那有什麼好興奮的?」任沐需不屑地哼了哼。「哪比得上在你身上這種興奮!」
  「啪!」她狠狠在他的手臂上賞了一下「燒餅」。
  「一戴上有色眼鏡,你的人也跟著色迷迷起來了,是不是?」
  「我一向都是如此色啊,老婆!」
  「吱!」她又賞了他一下,但這回是輕輕的,她可不想在他身上留下什麼「到此一遊」的印記。「我是在跟你說真的啦!你真的一點也不興奮嗎?至少有一點點緊張吧?」
  任沐需沉默了一會兒,「你為什麼辭去工作?」他慢吞吞地問。
  她回眼瞥他一下。「想辭就辭了羅!」
  「老婆!」任沐需抗議道。
  吟倩輕歎一聲。「老公,我問你,如果哪天我希望你不要再跟音樂扯上任何關係,只專心來陪伴我們母子三人,你會如何?」
  「沒問題!」任沐需回答得毫不猶豫。
  「會捨不得嗎?」吟倩又問。
  「有什麼好捨不得的?」任沐需反問。
  「至少會有點難過吧?」
  「難過什麼?」
  「難過……」吟倩聳聳肩。「難過失去了那些掌聲、歌迷的崇拜等等,還有……榮耀光彩。」
  任沐需輕蔑地從鼻孔哼了一聲。「無聊!」
  「真的一點也不?」
  「完全不!」任沐需斷然道。
  「那不就是了?」吟倩撫摸著他的手臂。「有必要時,你都能毅然決然的離開音樂界了,我又為什麼不能辭去工作?」
  任沐需呆了呆。「那……那不同……」
  「有什麼不同?」吟倩喟歎一聲。「我還記得兩年前你病倒時,我一直在苛責自己……不、先聽我說完……好,當時我一直怪責自己,要是我多注意一點,早就該發現你有什麼不對勁了。」
  「醫生告訴我,那是一種慢慢發作的病,應該可從生活中的一些小細節上發現到病症,但是,我居然都沒發覺到,直到一連串緊密的活動,促使你的身體因承受不了而直接崩潰,我還在問我自己:怎麼會這樣?」
  任沐需抱緊了她。
  「為什麼?」吟倩自問,隨即又自答,「因為我沉溺在自己的教學樂趣中,任性地認為你可以有你的音樂,為什麼我就不能享有我的教學?所以,我讓咱們的生活搞得一團亂,教學工作喧賓奪主地成為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項目,而把你跟孩子撇在後頭,閒暇時再慈悲地扔點關心給你們,然後自認我已經盡到好妻子、好母親的職責了。」
  任沐需又想說話,吟倩忙噓了一聲。
  「拜託,老公,我一次講完好不好?」
  任沐需只好又閉上了嘴。
  「謝謝。」吟倩柔聲道:「然後,你病倒了,那時候我才想:去他的興趣!去他的教學!我什麼都不想要了,我只要你好好的,陪著我一起養大孩子,陪著我一起白頭,陪著我由生到死……」
  想到當時的驚慌恐懼與愧疚,她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水光在眼眶裡晶瑩閃爍。
  任沐需用雙臂更用力地摟緊了她。
  「我真的什麼都不想要了,」她細細地哽咽著。「我只要你活著,真的,我只要你活著……」
  「我知道、我知道,」任沐需呢喃著將她轉過身來擁住她。「噓!別哭了,我現在好好的不是嗎?」吟倩趴在他胸前抽噎不已,濡濕了他的胸毛,也揪疼了他的心。「老婆,拜託別哭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生病了!」
  「少扯了!」她不由自主的笑了。「生不生病還能由得了你嗎?」
  「想辦法羅!」任沐需低語。「別哭了,老婆,我會好心疼的耶!」
  吟倩猛吸了幾下鼻子,終於勉強止住了淚水。
  「反正……反正我是要告訴你,我辭職並不是犧牲了興趣,而是我想先緊緊抓住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你。人是不能太貪心的,放棄工作並不會有什麼遺憾,但若是失去你,我真的無法忍受那種痛苦,所以,我選擇了你。你要說是我自私也可以,但我就是害怕痛苦,我要保有最重要的,所以,我放棄了其他無足輕重的事物,這樣你瞭解了嗎?」
  任沐需輕歎。「是的,老婆,我瞭解了。」
  「那你還有什麼好囉唆的嗎?」
  「只有一項。」
  吟倩柳眉一挑。「什麼?」
  「你不會連女兒也放棄了吧?」
  吟倩笑了。「才沒有呢!你還是欠我兩個女兒喔!」
  「那麼多?」任沐需喃喃道:「欠債欠太久會成爛帳的,你不想現在先要一個去嗎?」
  吟倩白皙的雙臂誘惑地纏上了他的頸後,「欠久一點不會多點利息嗎?」她呢喃低語著。
  「啊!真抱歉。這筆帳沒有利息,」任沐需輕輕地咬住她的耳垂。「只有可能變成呆帳,所以,為了保住你的權益,你還是趕緊跟我要債吧!」
  「是嗎?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她雙手用力一推,任沐需驟然躺平,她再輕巧地翻到他胸前趴著。
  「債主來要債羅!」
  任沐需邪氣地咧嘴一笑。
  「歡迎之至!」
          ☆          ☆           ☆
  翌日第一件事,自然是先到第五大道和第100街交叉口的西奈山醫療中心報到,做一番詳細的檢查,之後,恢復本來面目的哈爾、喬和理文三個就帶著任育倫到處跑,尚未易容改裝的任沐需,則帶著老婆和胖兒子四處閒逛。
  在曼哈頓底部的斯塔騰島渡口搭乘巨大的渡船,渡船在波浪中前進,自紐約港——途經總督島、愛麗絲島,以及自由女神像。
  游過下曼哈頓絕妙的美景之後,再到世界貿易中心110樓上的世界之窗酒吧去喝杯雞尾酒……呃、不行,老公不能喝酒,還是喝果汁就好了。
  或到洋基體育場看看球賽……嗯!好像場邊吶喊加油的洋基隊迷那股瘋狂勁兒比場內的比賽還有趣哩!
  帝國大廈、格林威治村、布魯克林高地……就只一個地方沒去……中央公園。
  演唱會前兩天,他們則只待在旅館裡養精蓄銳。
  目前,任沐需雖已痊癒了八、九成,但在完全痊癒前,還是不敢太大意的,何況,即使痊癒了,也有可能復發,依舊得長期監控追蹤複診才行。
  吃著特別從奧沃捨麵包房買來的手製麵包捲,又咬一口從錢柏斯購來的各國奶酪,吟倩含糊不清地問:「確定是一個半鐘頭?」
  「嗯!」任沐需應聲,並捏了一小塊奶酪給胖兒子啃。
  「休息幾次?」
  「預定每半個鐘頭一次,如果需要,也可以臨時叫停。」
  「安可?」
  「就一次。」
  吟倩這才滿意地點了個頭,「不許再多了喔!」她又順手把裝滿果汁的奶瓶塞給兒子。
  「不會。」任沐需肯定地說:「德斯比我還要緊張呢!他可不希望這次又變成最後一次演唱會了。」
  「老大呢?」吟倩轉了個話題。「又跟他們跑到哪裡去了?」
  「看現場。」
  「那小子精神真好,好像都不用休息似的。」吟倩嫉妒地喃喃道。
  任沐需猶豫了一下。「他很興奮。」
  吟倩不以為然地哼了哼。「興奮?有什麼好興奮的?又不是他上台。」
  任沐需不安地咳了咳,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後,更緊張地起身在沙發邊繞了一圈,停了停,又晃到窗邊無意識地掃一眼,再轉身回到早已嚴陣以待的老婆面前蹲下。
  吟倩斜睨著他。「又有什麼陰謀?說吧!」
  「這個……呃、兒子說他……呃、也想上台,」任沐需吞吞吐吐地說:「所以……所以就……」
  吟倩板著臉。「那小子也想桑了停,又晃到窗邊無意識地掃一眼,再轉身回到早已嚴陣以待的老婆面前蹲下。
  吟倩斜睨著他。「又有什麼陰謀?說吧!」
  「這個……呃、兒子說他……呃、也想上台,」任沐需吞吞吐吐地說:「所以……所以就……」
  吟倩板著臉。「那小子也想上台?哼!早該料到了!好,那我就先請問一下,那位任家大少爺會唱嗎?還有,他要以什麼身份上去唱?」
  任沐需立即雙眼一亮,「會,他會!」臉上是一副驕傲又喜悅的得意笑容,「而且唱得該死的棒極了!」他興奮地說:「我還特別為他寫了首我們父子倆對唱的曲子,非常輕鬆活潑,而且相當幽默……」
  「等等、等等……」吟倩忙阻止他往下拉出一大串。「你說你們父子?難不成他要以你兒子的身份上台?」
  任沐需猛一點頭。「沒錯!」
  「耶!?」吟倩錯愕地驚叫一聲。「你不怕歌迷造反暴動嗎?德斯會親手殺了你的!」
  「德斯早就知道了,」他神秘兮兮地笑。「就是他叫我幫兒子寫首歌的。」
  吟倩呆了呆。「可是……他不是反對……」
  「時機不同了,老婆,」任沐需把兒子從沙發上請到地上去爬,自己則坐到她身邊去。「當時我剛出道沒多久,一點點小事就可能引起歌迷的反感,但是現在不同了,歌迷們已經認同了我的歌唱、我的曲子,尤其經過這次的病後,大家都看得出來歌迷們支持我的意念並不會因為其他因素而斷絕。」
  他輕挽住她。「所以,我決定公開我已婚的身份,但是,為了我們的生活平靜,我還是會隱藏原來面貌,因此,演唱會那晚,你就會多一個金髮藍眼的兒子羅!」
  吟倩啊了長長一聲,又愣了好半晌後,才突然柳眉倒豎地狠狠戳了戳他的胸口。
  「我先警告你喔!老公,我可不上台喔!別叫我紅髮綠眼地上台去鬧笑話,我可是純種的中國人,怎麼扮也不會像洋人的!」
  任沐需滑稽地擠擠眼。「那跟我們一樣金髮藍眼如何?」
  「不要!」
  「褐髮褐眼吧?」
  「不要!!」
  「銀髮銀眼?」
  「不要!!!」
          ☆          ☆           ☆
  她發誓再也不到演唱會現場來了,因為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決定寫封信去給柯林頓,建議他若是美國又想開戰,乾脆讓路克的歌迷上陣就行了,連武器都不必,飛機大炮也可以省了,只要擺出此刻這種瘋狂叫囂的陣式,包準敵方馬上屁滾尿流地逃得一個也不見。
  瞧,多省錢又乾淨俐落的一場漂亮戰爭啊!
  吟倩又偷偷探頭往台前瞄了瞄……哇!真的好恐怖喔!人山人海耶!一半以上的座位都擠了兩個人,地上也全坐滿了,聽說有好多沒買到票的也趁亂溜了進來。
  德斯請的保全人員根本不夠瞧,紐約警局還臨時調動警方人員來支援,才使得場面沒有……暫時沒有混亂。
  她不禁開始想像,若是歌迷衝破防衛線……一副路克被歌迷壓擠成一片薄紙的影像,立刻栩栩如生地在她腦海裡浮現……
  老天,真的是太可怕了!到時候她一定要及早抱著胖小子拔腳開溜,而且離老公越遠越好,免得慘遭波及!
  或者現在就可以溜了?
  「老婆,你在想什麼?」
  啊!完了,被抓到了……
          ☆          ☆           ☆
  幸福的滋味,
  體貼的溫柔,
  在你我之間蔓延,
  感謝天,
  賜給我們相愛的機會。
  這是一場空前成功的演唱會,恐怕麥可傑克森也要自歎弗如。
  而最令人感動的是,當路克身著成熟優雅的白色西裝,溫柔地唱著兩年前中斷的那首抒情歌曲緩緩出場時,迎接他的不是掌聲、歡呼聲或任何叫聲,而是哭聲,歡欣喜悅的哭聲。不同於演唱會開場前的混亂,歌迷們顯現出前所未有的體貼,沒有任何噪動,每個人都靜靜地欣賞他們心目中的偶像再次展現動人的歌聲,偶爾拍掌或合唱,盡情陶醉在細膩多情的演出中,讓情緒在低回的音樂間發酵。
  路克寫的歌曲,不但有令人心靈傾倒的優美旋律,也因為他是攫取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作為創作靈感,所以相當多樣化,有時歡樂、有時哀愁、有時柔情萬分,歌詞也非常寫實而生活化,讓聽歌的人沒有距離感。
  聆聽他的歌唱,不但可以感受到內心的虔誠呼喚,也可以享受輕快活躍的節奏,更可以領略新世紀的輕鬆寫意,還可以品嚐愛情的沉靜悠遠。
  歌迷完全臣服在他的魅力下,他們甚至比兩年前更愛他了!
  然而,在尾曲之前,路克的歌迷們突然受到了重大的考驗——
  「兩年前,我以為那是我最後一次站在舞台上了,但是現在……」
  理文、喬和哈爾全都退到後面,獨剩路克一人站在舞台中央,他高舉雙手,代表他的歡愉。
  歌迷也配合著他,齊聲大喊:「我愛你,路克!」
  「謝謝各位,我真的很高興你們仍然如此的愛我,說什麼都不足以代表我心中的感動與謝意,所以,我什麼都不說,只希望你們能繼續從我的歌曲中體會到我的心意,瞭解我所要訴說的一切。」
  「會的,路克,會的!」舞台下的歌迷又不約而同地大叫起來。
  路克靜靜的掃視台下一圈後,他又緩緩的開口了。
  「各位,這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個開端,所以,我想請問你們一件事:你們會永遠支持我嗎?無論在任何情況下?」
  「永遠,路克,永遠!」又是毫不遲疑地回答。
  路克立刻接口道:「即使我告訴你們我已經結婚了?」
  在三秒鐘的絕對靜默後,意料中的「廣島原子彈」如期爆炸,場面驀地演變成絕對的瘋狂,有人瘋狂尖叫、有人絕望哭泣、有人不敢置信地責問……但路克卻始終沉靜鎮定地佇立在舞台上,毫不退縮。
  「我非常愛她,她也非常愛我,」溫柔深情的聲音從麥克風中幽幽地傳到各個角落,穿過瘋狂的叫喊聲,傳到每一隻耳朵裡。「那首『我願意為你放棄所有』,就是我對她的心意,那首『泣血』,更是我對她愛的證明……」
  泣血!?台下突然安靜下來。
  那首敘述一個男人因為愛人離開,憤而以生命作抗議的哀曲是他對她愛的證明?難道他曾經……
  「她是我的生命,我絕對不可能離開她,但是,你們也屬於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我希望能夠得到你們的祝福……」路克伸出雙手。「你們願意給我嗎?」
  又靜默了片刻後……
  「祝福你,路克!」
  就在台下前方,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驀地大喊。
  路克還沒來得及說謝謝,第二個祝福聲又出現了,接著是第三個……最後,彷彿大火燎原般,此起彼落的祝福聲,不到片刻就蔓延到各個角落,而後聚集成一片震耳欲聾的祝福。
  「祝福你,路克!」
  「謝謝!謝謝你們!如同你們愛我一般,我也愛你們!」路克咧開嘴歡欣地大笑,「現在,我要介紹一位特別來賓來和我合唱最後一首歌。」話落,旋即側首喊了一聲,「小子,滾出來吧!」
  在台下的一片驚疑聲中,一個同樣身穿白西裝,金髮藍眼的小路克跑出來了,他一出場就先向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
  「謝謝大家沒有把垃圾往我爹地身上扔,或者乾脆給他一槍什麼的。」
  台下立刻爆起一陣大笑聲。
  「不過,我真有點為你們叫屈,你們都被我爹地騙啦!」小路克向父親丟去不屑的一眼。「你們別瞧他現在衣冠楚楚、正經八百的樣子,其實他在家裡是很丟臉的,譬如他……」
  音樂倏然響起,小路克先以活潑俏皮的饒舌歌抱怨了一大堆父親所幹的糗事,之後路克才加入。
  兩人以輪唱方式,演出了一首輕鬆頑皮的「哈羅,爹地!」,詼諧幽默的歌詞頻頻引起轟然大笑。
  而後台邊……
  吟倩和德斯不可思議地望著台下的歌迷們又跳又叫的高喊著,「安可!安可!」
  第四次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再把視線拉回台上手牽著手的大小路克,他們同時高舉雙手迎接歌迷毫無保留的熱情。
  稍後……
  「倩,我在想……」德斯喃喃地道:「你有沒有興趣讓小鬼加入you&me?」
  「耶?」吟倩吃驚地大叫一聲。「你瘋了!」
  「那……偶爾客串?」
  「神經病!」
  「倩……」
  「喂!」吟倩猛然轉身怒吼道,「你有沒有搞錯啊?」她猛戳著德斯的胸膛。「拐了我老公還不夠,現在還想拐我兒子,嘎?告訴你,我家有個舞台經夠多了,我不……咦?胖小子咧?胖小子咧?胖……啊!」
  兩人再一次張口結舌地瞪著舞台上,正快手快腳地向父親和大哥爬去的胖娃娃,他們瞪著路克彎身將他抱起來,高高的舉起。
  「我的次子?」
  轟然的歡呼聲樂得胖小子在父親懷裡直蹬腳。
  天哪!不會下一個就輪到我出場了吧?
  吟倩困難地嚥了一口口水,接著,她悄悄地往後退一步,再退一步……再退……她猝然轉身拔腳就逃……
  「各位,有沒有興趣見見我太太?」
  「有——」
  「好,那我們就請……咦?咦?她溜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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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都是寶1_4  作者:古靈 《前一篇 回她的日記本 後一篇》 一家都是寶2_1  作者:古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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