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那天下午
我站在斗六街道上
看著手上的錶
看著熙攘過往的人車
看著每一個彷彿是妳的身影
心中滿是忐忑的不安
畢竟當初是那麼轟轟烈烈
那麼堅定的確信
我們會相守到來生
然而總是依舊老話一句
月有陰晴圓缺
人有悲歡離合
在編研營報到之前
還如此信誓旦旦的說
這五天
能不能讓它成為
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
然而因為一件小事
讓當時不成熟的我
發了一場不論什麼時候回想
都悔不當初的脾氣
就在往彰中的斜坡上
我們賭著氣不說話
遠遠的妳跟在我後頭
我知道妳不識得路
雖然生氣
腳步也不敢走快
總要偷偷回頭望妳一眼
確定妳沒走失
才又倔將的往前走
編研營裡我們是不同組的
那場賭氣也就這麼延續下去
每當我看見妳和組員有說有笑
心中不禁又是一股酸味
既然妳能那麼不在乎
那我又何必自怨自哀呢
刻意的
總是和女孩子說說鬧鬧
尤其是在有妳的場合裡
更是變本加厲
幼稚如我
卻是沒發現妳眼底那一抹失落
那源自於妳堅韌的強顏歡笑
五天的日子飛逝
我們沒有交談一句
遺憾也因為無知
永遠在往後念著妳時
啃食我的脆弱
揪出我的心痛
回憶暫時告一段落
我奮力在臉上擠出一個笑臉
迎著二十公尺外的妳
妳變了嗎
十九、十八、十七、......
隨著接近的公尺數減少
我探索著想要尋回當初的妳
揉合興奮、不安、感動
氣息止於我前方一公尺
調回焦距映入眼簾的
是令我當初又愛又恨
朝思暮想的妳
妳大方的打招呼
我按耐下心裡其他思緒
專心感受現在的真實
我們選了一家剛開幕的複合式餐飲
「餓不餓？」
「還好。」
「要點東西吃嗎？」
「嗯...喝東西就好了。」
「那...兩杯柳橙汁，謝謝。」
這是開啟傷痛的引子
深藍色的桌上兩杯橙色的液體
深藍色的桌旁兩個相視的沉默
「你...過的還好嗎？」
「嗯......。」
「妳呢？」
「嗯......。」
吊扇搖搖晃晃的轉動
我們平平淡淡的開口
是顧忌著什麼嗎
大家小心翼翼試探
深怕突然一柄利刃深深刺入
對方最傷的傷口
但她終究是直腸子的人
馬上一顆爆彈就丟了過來
「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沒有。」
「那......妳呢？」
「你覺得我有男朋友嗎？」
「沒有。」
這時心中突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為什麼覺得我沒有？」
「那......妳有男朋友嗎？」
「有。」
看小說時常看到這麼一段話
彷彿如九雷轟頂般動彈不得
那時候還覺得別傻了
小說就是小說
現在我終於恍然
九雷轟頂還算簡單
那個「有」字就像一枝長長的釘子
從我的頭頂整個釘下去
不但貫穿我
也貫穿了地板
牢牢的鎖住我
思緒已被撕裂般的痛楚弄渾
耳邊滿是嗡嗡聲
縱然如此
微笑依然掛在臉上
嘴巴依然說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應答
好不容易清醒
剛好聽見妳說的最後一句話
「若是你們認識
你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笑了笑
我沒有多說什麼
低下頭
習慣性的用吸管撥弄冰塊
沉默的風
再次盤旋在我們之間
「我...還愛她嗎？」
在心底我這麼問自己
驀然驚覺
留戀的是從前那個妳
還是現在我眼前的妳
妳不在的歲月
已遺忘是怎麼度過
是遺忘還是不願想起
妳變了嗎
是的妳變了
妳的眼神多了從前沒有的光彩
妳的舉止少了從前無拘的朗爽
妳回來了這麼久
校園中總是一看見妳就閃躲
是氣妳當初突然的音訊渺然嗎？
吸管啜著杯底的稀疏聲
把我喚回了現實
「我們還有可能像從前那樣嗎？」
「我們還會是最好的知心朋友嗎？」
思考的速度總比不上反射的速度
「嗯......當然啦！」
知心朋友？
躺血的滴滴聲充斥心裡
「謝謝你...我好高興
我好怕你會不理我...真的
我好高興...好高興！」
第一次發現妳眼角泛著淚光
妳總是在我背後流淚
我可以知道我的背濕了
卻無法看見妳濕了的眼框
這一次雖然淚並未落下
那層層築起的心防
已剝落潰堤
「我...我不會不理妳的...」
這是往傷口灑鹽的起跑點
站在斗六街頭
妳的身影逐漸遠去
我乘著最末一班到嘉義的火車
看了最末一場電影
散場
原來到斗南的路是如此遙遠
自妳音信全無開始
我嘗試著逃離
跑了一年
原來一直都還在妳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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