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約莫是近三點的時間，你還在電腦營幕前敲著MSN。我也是。

「妳有想過結婚這回事嗎？」點開閃爍不停的Bar，視窗滴滴地從螢幕下方升起。

不知怎麼搞的，金城武在死神精準度裡的造型與口吻，突然出現在我腦海。每次他要對案子主人執行死亡這個任務時，總會問對方：你有想過死亡這件事嗎？

「怎樣地想？是想過結婚這個議題，還是想要結婚的念頭？」揉了一下眼睛，看看掛在右手邊牆上的時鐘，長指針剛好超過12的位置一點點，短指針則是指向3。我往椅背往裡躺靠，把因為一直面對螢幕做稿而緊縮的肩膀稍稍鬆了一點，準備暫時歇息幾分鐘。

「哈！都可以啊！」

基本上，這種都可以的問題通常都不是當事人表面上的說法，而是對方其實是想要談其中某一個點，但是礙於種種不可說不願說之因素，才會偽裝成一個開放式申論題。就像是所有的八卦故事幾乎都能以朋友之名展開論述與研討。

看著MSN視窗裡那張小小照片中的戴著墨鏡帥氣得不得了的J，我笑了笑。這傢伙，八成遇到什麼問題了，而且還是跟結婚相關。
我把AOL線上音樂電台轉到Jazz，聽起 Smooth Jazz，這麼晚的時間實在不宜再繼續聽Indie Rock。

「好啦，那你想先討論什麼？」
「妳會害怕婚姻嗎？」
那你會害怕死亡嗎？我很想反問J，用金城武的口吻，但還是私底下笑一笑就算了，看來J有點認真，面對金牛座的男人認真的話題或是質問，我還是不要太過幽默以對。

「害怕倒不至於，不過，也不認為結婚具有必要性就是了。」
「必要性？」
「是啊，這樣說好了，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必要的。譬如，維持生理系統運作是一個最基礎也最需要的，你需要吃飯需要穿暖來維持，需要讓自己能夠活得下去……。」
「嘿！這我知道，說些我不知道的。」

我刻意的假正經被識破，還沒等我敲完，你就打斷我的話。

「總之，就是婚姻對於經濟或物質富足的現代人來說，已經不再那麼需要了。」
「妳的意思是，婚姻的產生是為了經濟因素嗎？」
「當然不是，不過，以女人的立場來看，因為經濟獨立所以不那麼依賴婚姻是真的。」

MSN畫面上，你的動作突然停止，視窗底下的Bar也不見ID正在回復訊息的動作說明。

「妳現在方便嗎？我打電話給妳。」

約莫過了三分鐘，當我去倒杯溫開水回到電腦前，你的ID下面打了這麼一行字。我毫不考慮地回了「OK」，電話沒幾秒就響起。

「沒吵到妳吧……，我只是突然想找人聊聊……。」你講話本來就柔柔慢慢的，但今天的聲音聽起來溫柔異常，比平常說話更緩慢，而且還聽得出來有那麼一點點刻意掩飾焦慮的意味。
「你不是想談婚姻這個大議題吧。說吧，遇到結婚的難題了？」我不想再霧裡看花地捉迷藏，明快地點破問題，好讓你能快點得到答案。

你的笑聲從話筒裡傳來，知道瞞不了我，於是正式開始你的問題。

原來是你向女友求婚了，但結果卻讓你大吃一驚地失望。原本對自己相當有自信的你以為這個求婚只是一個儀式，以他們的感情濃度還有你本身的條件，女友應該早就心有所屬地渴望歸宿，而不是一句時間還沒到。所以今晚，你才需要有人解答為何女人面對看似完美的一切，卻不願套上婚戒甜美地說『YES！』。」

「基本上，對某些人來說，結婚跟一切完美並非劃上等號，也就是說，婚姻並不是周遭一切就緒或是對方什麼都很好就可以跳入的，通常我會去想在這樣的關係中自己希望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當然，更重要的還是會想到底我需不需要去扮演。或許，你女友也是這樣想吧……。」

你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告訴我其實他也很擔憂，因為女友的條件也很好，身邊早就有許多蒼蠅在覬覦，如果女友再不點頭，情海恐會生變。

「你們感情一向很好吧？那就不需要過於擔心，我想你女友還不點頭的原因應該不是感情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嗯，除了剛剛前面講的思考是一種可能之外，我想……，或許你還有努力的空間。」
「努力的空間？」
「嗯，就是創造多一點她對你的依賴度吧，還有多展現一起生活的勇氣與決心吧。如果她什麼都能獨立，就找不出什麼需要靠你的原因，加上又看不到你的決心的話，這輩子，你大概休想把她娶過門吧。」

你在電話那頭又嘆了氣，然後轉移話題聊了些我的近況後，便說了晚安告別。

可憐的你。我想你應該很愛現在的女友，就像當初你愛我一樣，只是當時我們尚未到談論婚姻的階段。應該是說，我預見了當初如果再繼續相處下去J提出婚姻要求的必然性，所以提早與他理性地談了分手，之後我們便變成比一般好友還要好的知心，無所不談。

而我始終沒有告訴你，當初便是因為自己感覺到對婚姻沒有需求，對你也不夠依賴，我不認為自己有資格扮演婚姻裡該扮演的角色，至少在當時沒有。如果只需要倆人在一起就可以建立婚姻，那麼又何必一定要那個儀式與制度呢？一定是除了倆人的相處之外，還有更多元素與需求是不同於單純兩個人在一起的，或許是依賴度，或許是一起迎向未來的勇氣，而我當時在彼此身上都看不到那個東西，也想不出來是什麼，因此才會決定將那段感情就此擱淺，不再繼續。

或許，這回你可以揭開謎底，然後成功。加油吧，J。
                                                                                                                                            作者、攝影／lemon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