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為了省錢 , 帶便當到公司吃晚餐 , 不想老當7-11族 (上夜班的同事似乎都同一個模式 , 賴床睡晚起床趕上班 , 大家都是7-11的忠實消費者 , 7-11族已經成了我們的代稱 ) , 而且每個月這樣在外吃喝 , 也的確是筆不小的花費 .
怪的是 , 休假在家裡吃著熱騰騰的飯菜 , 卻想念著便當 . 向來挑食的我 , 帶了便當卻挑不起來 , 老媽子幫我帶什麼 , 就吃什麼 , 也總是吃個精光 , 不留下任何一點飯粒菜屑 . 每天一到公司 , 總是迫不及待打開飯盒看看裡頭裝了些什麼菜 , 其實也不太在意會是些什麼菜 , 因為都是老媽子滿滿的愛 . 這樣在家裡吃著熱騰騰的飯菜 , 卻想念著到公司吃的已經微冷的便當 , 是什麼樣的怪心情 ? 一樣都是老媽的愛心 ......
老媽子總會在我起床後開始幫我準備 , 她怕太早準備便當會冷掉 , 她總是怕我上班太累餓著 , 又細心幫我切了水果當點心 . 我隨意買了個59元的便當盒 , 雙層很方便 , 上層裝飯菜 , 下層剛好裝上她愛心滿滿的水果 . 結果她不滿意 , 還執意幫我買了個二百多元的保溫便當盒 , 怕我一路坐公車到公司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 , 熱騰騰的飯菜又冷掉 , 吃起來對腸胃不好 . 雖然我嘴巴裡唸著何必再多花這個錢 , 吃冷飯菜不會死掉 , 我腸胃好得很 . 但心裡滿溢的是感動 , 滿溢的是幸福 . 雖然她時常緊張過度 , 操心過度 , 但她對我們這些孩子的愛 , 對老爸的愛永遠都擺在她的快樂與享受前面 , 即使老爸和我們這些孩子經常比較自私的想到自己 , 她的心總是十年如一日 . 怕我冷 , 怕我熱 , 怕我挨餓 , 怕我身體不健康 , 怕我累 , 怕我睡眠不足 , 怕我被欺騙 , 怕我受欺凌 , 擔心現在 , 擔心將來 , 隨時叮嚀 , 聲聲聲聲 ......
知道嗎 ? 我是個很差勁的女兒 , 讓她從我小時候擔心到長大 . 我是家裡最叛逆的孩子 , 也是被她修理最多的一個孩子 . 竹筍炒肉絲 , 鞭鞭見血 , 那算什麼 ! 跪算盤 , 碎石子 , 酒瓶蓋 , 關禁閉 . 火氣更大些 , 關在外頭 , 不讓我進門 , 吹風受凍 , 但絕不會讓我挨餓 . 我知道 , 她對我要求很高 , 愛之深 , 責之切 . 小時候 , 有點小聰明 , 考試都考一百分 , 第一名 . 99分 , 掉到第二名 , 皮在癢了 ! 等著回家被好好伺候吧 ! 還記得國小二年級 , 有一次在期中考時 , 其中一題試題竟然答不出來時 , 緊張害怕到不知所措 , 想到老媽子的家法 , 身子忍不住顫抖 . 鐘聲響 , 大家都繳了卷 , 只有我仍死硬抓著試卷不放 . 監考老師聲聲催促 , 我仍舊死命尋找著奇蹟的尾巴 , 祈求一線靈光 . 然而愈是緊張 , 愈是擠不出任何東西 , 最後我竟哀求同學能告訴我答案 , 當然同學們只能用同情以及莫明奇妙的眼光看著我 , 從我身邊走過 , 監考老師已經走到我面前了 , 最後奇蹟並沒出現 , 我當場哭了......
小時候 , 我對老媽子只能以<又愛又恨 > 來形容 . 不過 , 被打多了 , 從嚎啕大哭 , 到最後怎麼打怎麼罰都流不出一滴眼淚 , 老媽子形容我<鐵石心腸 > . 於是她對我的叛逆再也沒轍 . 對於我的課業她再也沒管過 . 也沒再打過我一下 . 只是我也從來沒太放縱自己 , 一直保持一個水平 . 因為我思想再如何叛逆 , 心裡也都明白 , 她是愛我太深 , 她的出發點是為我好 . 即使到了現在 , 叛逆依舊是我的風格 , 但 , 我再也不恨她 , 只想好好愛她 , 她只是個怕寂寞的老人 , 孩子一個個嫁娶 , 為了各自的家庭 , 愈來愈少回家探望 , 剩下我陪在她身邊 , 聽她說說話 , 陪她逛逛街 . 每天晚上 , 她都喜歡看三立電視台的八點檔 . 隔天中午 , 她會再看一次重播 , 老人家的興趣 , 因為也沒什麼好看的 . 我當然也會陪著看 , 後來 , 是她陪著我看電視 , 即使我正在看著她根本聽不懂的Discovery , 她還是會陪著看 , 我也會一邊看 , 一邊解釋給她聽 , 她不識字 . 因為晚上我沒時間看電視 , 只有白天下了班休息在家 , 才有時間看 , 老人家總是坐著坐著就打起盹 , 所以她盡可以先去睡午覺 , 卻總是等到節目做完 , 才催促著我趕快去休息睡覺 . 我知道 , 我是真的知道 , 她是希望能夠有更多的時間跟我相處 .
她總是希望我能改換白天的工作 , 怕我身體健康受日夜顛倒作息的影響 . 但 , 我總推說夜班工作薪水比較多 . 這是其一考量 , 但主要也是希望能有更多時間陪他們 , 夜晚我上班是他們的睡眠時間 , 睡醒後 , 我也差不多快下班回家了 . 我總是撐到下午二三點後才睡 , 下午是他們的午睡時間 , 於是這樣算來 , 總是比白天工作來得有更多時間和他們相處 , 白天 , 他們想出門 , 有事需要我幫忙時 , 也才方便 . 像每次需要北上長庚醫院診療時 , 能陪他們去的也只有我 .
這幾天 , 老媽子的身體又開始不適 , 吊了點滴 , 吃藥 , 似乎都沒效果 , 我說想帶她去台中榮總 , 好好仔細檢查治療 , 她卻嫌太遠 , 怕我每次得陪她去會太累 , 不管我軟硬兼施 , 她都執意不肯去 . 下個星期 , 老爸也得住院診療心臟 , 得要我陪著 , 但實在不放心放老媽子一個人在家 . 頭痛 , 看來得找大姊想辦法 . 兒子媳婦 ? 還是算了......
吊著點滴的她 , 看起來好蒼老脆弱 , 一頭灰白髮 , 看得我好心疼 . 老媽子 , 別再催促著我嫁 , 除了我的叛逆主義作祟之外 , 我更擔心和你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了 . 我這個么女兒 , 在你們中年後期才出生 , 等我成年 , 你們也垂垂老矣 . 那滿頭的白髮 , 總是像雷擊般提醒我 , 和你們相處的時間進入飛快倒數的階段 .
滿身病痛的你們 , 醫生總交代不能吃這個 , 不能吃那個 , 太鹹不能吃 , 太甜不能吃 , 辣也不能吃 , 酸也不敢吃 , 燥的不能吃 , 寒的不能吃 , 但你們還是會想吃 . 我總是不知該怎麼做 , 是該提醒你們 , 為了身體著想 , 不該吃的就不能吃 . 可卻又不忍心 , 你們年紀這麼大了 , 想實際點 , 身後所剩的日子不多了 , 什麼都不能吃的痛苦 , 想吃卻不能吃的痛苦 , 還要讓你們忍受這樣的折磨多久 ? 所以 , 總是由著你們想吃就吃 , 只是會提醒你們吃少點 . 然而 , 一看到你們身體又開始不適時 , 又開始懷疑自己這樣做對嗎 ? 我好恨自己 , 對於你們的身體病痛 , 竟然不像工作 , 只要找到方法就能解決問題 , 而是只能束手無策 , 慌亂 , 焦急 , 擔憂 ......
幸福 , 是的 . 即使家境並不寬裕 , 我的確比全世界幾十億人口都幸福 . 父母的陪伴疼愛 , 是很多人生命中的缺口 . 做為你們的么女兒 , 我比姊她們都幸福 , 因為我有更多的時間能陪伴著你們 . 無法想像 , 失去你們的世界會變成如何 , 失去一切 , 失去夢想都能忍受 , 就是忍受不了失去你們 .
如果有凍結時間的魔法......
聽著耳邊不斷纏繞盤迴不知名作者的鋼琴曲子------Mother and child , 心糾結成你們眼角額項掌上的皺紋迴路以及頂上如雪華髮 , 淚水不禁又開始泛濫成災 , 一如當時在電影院裡看著<I am Sam >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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