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後火車站~

五十年前一個炎熱下午~

一個從南部鄉下北上找工作的年輕女孩~

身上穿著淺碎花上衣~及一條深藍長褲~

右手提著一張草蓆~裡面裹著一床舊棉被~

左手是一花布大方巾~裝的是換洗衣物~

不算多的東西~卻是她全部家當~

茫然的台北~站在出車站的階梯~

看著她夢想已久的大都市~這是她一生的希望與夢想~今天終於踏在這塊土地上~

興奮喜悅的心情夾雜著茫然恐懼與不確定感~這是她從小嚮往的地方~

就在她沉醉於人稱遍地黃金大城時~一個男子上下打量她~問道~

小姐妳是來台北找工作的嗎~他怎麼知道我來找工作的~

男子接著說~我可以幫妳介紹~看妳喜歡做什麼~什麼樣的工作都有~

聽老一輩說過~台北有很多壞人~一些被騙的故事在她腦中一幕一幕上演著~

頭也不回的就快步離開車站~到了一家小旅社~

懷著忐忑的心~慢慢走向櫃台~怎沒人~那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旅社~

昏暗燈光下亦感覺到它的老舊~

老板出現了~是一個中年男子~帶著一付黑框眼鏡~有點駝背~

小姐妳要住嗎~要住什麼樣的房間~要住幾天呢~

她問了價錢後挑了一間最便宜房間~房間陳設非常簡單~一張床~

一個搖搖晃晃的化妝台~及一個連門都關不緊的衣櫥~

還有一個連轉身都有困難的小浴室~

把東西稍做整理也梳洗一下再次下樓~她要吃晚飯~也順便想看看這台北~

晚上回到旅社~老板不停打量她~

瘦小身影~皮膚也有點黑~仍掩飾不了她清秀臉龐~

一看就知道來自鄉下且不經世事的女孩~

老板露著幾顆金牙笑嘻嘻問~小姐~要不要找一個人陪啊~

找什麼人陪~為什麼要找人陪~這是什麼呢~滿腦子問號~

老板接著說~我可以幫妳把價錢提高一點~我們就三七拆帳~

她嚇的往樓上自己小房間衝~




第二天買了報紙依地址前往找工作~

很幸運~老板錄用她~是一家小餐館~供吃供住~

沒選擇的餘地~如不趕快找到工作~一定會把身上的錢用光~

在餐館工作是辛苦的~每天清晨起床累到深夜才能休息~

但為了生存為了夢想~她咬牙忍著~

一個月後到薪水~她好高興~終於賺到第一份薪水~

但數數不對~她找老板去~老板說~

吃要扣飯錢~住要扣宿舍費用~而且妳未滿三個月試用期等等~

這她都不知道啊~而已第一次見面時也沒說明~

雖然她據理力爭~但一個弱女子那有辦法與他對抗~

為爭一口氣~她離開那餐館~拿著那不算多的薪水~找了一家旅社住進去~

她寫信回鄉下告訴家人失業的消息~在一星期內~

她找了好多工作~但都因沒經驗無專長~沒人用她~

家裡回信了~並告訴她同鄉另一個女生也在台北工作~

那是她在鄉下最要好的朋友~依地址找到了她~

兩人一見如故聊個不停~朋友看起來過得不錯~

家人信中提到是在工廠做女工~但怎看也不像~

有自己一個房子~雖然是租的~裡面陳設都不像工廠女工住的地方~

最後朋友告訴她~剛上來是在工廠沒錯~

但台北開銷那麼大~又想多賺一點錢寄回家~也想過好一點的生活~

所以她選擇做了陪酒~不用做粗活~賺得快~每天又穿的漂漂亮亮~

生活又過得比女工好上一百倍~為了不讓家人知道~所以騙說還在做女工~

在朋友不斷遊說下~她也進了這五光十色酒店~但她聲明只做服務生工作~

雖只是服務生~但薪水要比餐館好上十倍~就如朋友說的~

不用做粗活~錢多~可以穿漂亮衣服~由於她的清純可愛~

酒店老板屢屢希望她能陪酒~並說很多客人都很喜歡妳~

雖然在工作中~也會碰到一些客人毛手毛腳~但都被她朋友化解~

但她仍堅持自己不陪酒不賣身的想法繼續工作~

生活改善了~草蓆早已不知丟那去~棉被也換成絲被~

不再穿舊碎花上衣及那有夠土的長褲~現在的他是洋裝高跟鞋~

更學會化妝燙頭髮裝扮自己~用的都是進口舶來品~買衣服是往委託行跑~




在酒客中有一個男子約三十出頭~都跟一群朋友來~

當大家把酒言歡~縱情聲色左擁右抱~他都一人靜靜待在一旁~

對她很好~每次都給很多小費~也不多話~

文質彬彬乾乾淨淨~是女人中的白馬王子人選~

一天他開口問她~那天有放假~一起出去走走~

她對這突然來的邀請~心跳加速羞紅著臉小鹿亂撞~瞬間集於一身~

她答應邀約~二人一起出遊開始約會~

少女情懷總是詩~未來人生藍圖在她腦海中不停構築~

二人從不認識~而在因緣際會相遇~相戀進而同居~

開始幾個月是幸福的~她仿佛擁有全世界~

懷孕了~他說生活尚不穩定先不想有小孩~

她聽他的~把小孩拿掉~但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的本性漸漸顯露~

無所事事靠賭為生~輸了錢心情不好回來就打她~

她的夢破碎了~她做出決定~離開她的男人~

生活呢~要如何過下去~她回到酒店~這次不是做服務生~而是下海陪酒~

酒可以暫時痲痺她的傷痛~更為了報復~使出渾身解數讓很多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她成為酒店紅牌~

一次回到鄉下家裡~看到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是那麼的舊~是那麼的破~

拿出一筆錢把家整理一下~她衣錦還鄉了~鄰居都很羨慕這家有那麼一個好女兒~

雖日進斗金~錢來的快~但去的也快~她染上毒隱~

幾年過去~她沒存下錢~反而負債~更因為工作關係常與客人出場交易~

她數次染病~雖看醫生把病治好~但一次比一次麻煩~

醫生提出警告~要保重身體~要小心~但因工作~她無得選擇~

最後有病這事鬧到酒店老板處~老板說~休息一下把病醫好~把身體調養好再上吧~

她丟了工作~又因她的聲名遠播~其它店沒人用她~

幾個月後~病沒醫好~錢也用盡~

在夜深人靜一個夜晚回想一生~她黯然哭泣~所有夢想到最後竟是如此~

在心情不佳狀況下~她出門~沒目的地往前走~不知多久~

來到一個識曾熟悉的地方~那是她好幾年前到台北住的第一家小旅社~

它還在~還是那麼破~她晃進旅社到達櫃台~老板沒換~依然是他~

但他沒認出是她~要了一間房間付了錢~在上樓前回頭跟老板說~隨便幫我找個男人~

老板跟她說~對不起~我們是正當小生意~不做那的~

無奈的上樓~這房間不是她第一次住的那間~

抱著懷舊心情~她到達那小房間~房間擺設沒有變~跟幾年前一樣~

在小浴裡脫下全身衣服~站在鏡前看著自己~

身材是圓滾癰臃~不像當年小女孩~人家當然不要~會跟妳說我們是做正當生意~

一生往事~一件一件的回想~當晚~她上吊自殺~





這篇文章~我看到它時應在四十年之前~它的內文因無存底備留~

致無法完整依當時文章寫下~上述是在腦海中僅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