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週,紅豆就迫不及待的找我到美術班去看看,以便在他的花名冊上添上幾個名字。
「俗話說的好,兔子不吃窩邊草。難道補習班的女生還不夠多嗎?還要到美術班來找。」我說。
「這你就不懂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啊,補習班的女生畢竟是外校的,連絡不便嘛,如果能在學校裡找一個,不是很好嗎?」他說。
「是,是。」看來不陪他去一趟是不行了。
中午下課時,我們以時速六十公里的速度衝到美術班的走廊,看著一個個美術班的女學生從面前走過,紅豆的表情像洗三溫暖一樣,從滿心期待(熱),經過逐漸冷卻(溫)到心如死灰(冷),十分鐘後,所有人都下樓了,我們才慢慢離開,紅豆始終默默不語。
我們走到餐廳,端了兩盒麵,在人山人海中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這時,紅豆開口了,他說了一句話:「兔子不吃窩邊草。」,從此以後,他沒有再打過美術班的主意,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單純只是因為兔子不吃窩邊草,好男不追身邊女,就只是這樣,真的沒有其他原因,真的。
而高中和國中除了字不一樣之外,社團也熱絡許多,不像國中,大多只有田徑隊這類專門為校爭光的社團。
對於社團,紅豆顯得興致勃勃,從人數眾多的科學研究社、從不點名的象棋社、熱力四射的熱舞社到慘淡經營的自然生態社,多方打聽,最後選擇了象棋社,不只是因為它從不點名,也是因為從小他就很喜歡下棋,但是因為下得太爛,沒人願意跟他下,所以,每次我都被抓去陪他下棋,雨婷則在旁邊搖旗吶喊。
到了象棋社的集合地點,來的人不如我們想像的多。
有一位三年級的學長似乎是感覺到我們的緊張,邀請我們過去下一盤棋。
我們在桌子旁邊坐了下來,他伸出手和我們握了一握,很厚實的手,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自我介紹以後,由紅豆開始,我們輪流上陣和學長較量。
而我們兩個對於下象棋實在是沒什麼天分,如果將下棋的功力分為四級的話,紅豆是最初的「幼稚級」,我是「一般級」,那個學長縱使不是「天才級」,至少也是「高手級」,所以,即使學長為了不傷我們的自尊心而手下留情,局勢還是一面倒,讓我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被狂電!
後來,乾脆下起了指導棋,經過兩個小時,我們兩個都覺得獲益良多。
「好了,今天就下到這裡吧,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學長說。
「嗯,好啊。」我們二話不說的答應了。
我們到附近的自助餐店找個位置坐了下來,吃飯時,學長跟我們聊了些學校的事情,一邊吃,一邊聊。
「哦,六點了,我得去補習了。」學長看了看手錶說。
「好的,沒關係,學長再見。」我們說。
「嗯,再見。」
「哎,這個學長人不錯耶,看來,加入象棋社是對的。」我說。
不過,後來,紅豆又加入吉他社,因為,追女孩子比較有用。
照他的說法是,成為了吉他界、象棋界裡不世出的風流才子!
請當做是聽一個笑話就好,不要當真
「是啊,現在才知道,象棋的世界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紅豆感嘆的說。
「什麼?你現在才知道嗎?以前你和我下棋的時候不是就該有這個覺悟了嗎?」我說。
「哼!那只是不小心而已。」紅豆打死不肯承認。
「真的嗎?」我懷疑道。
「不信嗎?來打賭,一盤一杯珍奶。」他說。
其實紅豆就像碧血劍裡的木桑道長,總是認為自己的棋力很高,還要別人也這麼認為,其實,棋力平平而已,然後,每次都要跟別人打賭,輸的人要請客。
結果當然可想而知,一個晚上下來,我就賺了十杯珍奶。
從小到大,我只要想吃零食,就去找紅豆下棋,然後就有免費的東西可以吃。
可是,很奇怪,即使他輸這麼多次,還是不知悔改,愈挫愈勇,看起來,他是一個固執的人。
不過,除了這一項,其他的事,他似乎就只是堅持。
所謂堅持,就是擇善固執,也就是好的事情才固執,如果只是一昧固執,那就叫死腦筋。
例如,追女孩子,如果這個追不到,就該當機立斷,向下一個目標前進,如果一直不放棄,就會沒有午餐可以吃,為什麼呢?因為,不放棄就叫痴情,何謂痴?白痴是也。俗話說的好,天下沒有白「ㄔ」的午餐,沒錯,就是這樣。
我們大戰了三百回合,體力不支,倒在地上隨便抓了件衣服蓋在身上,沉沉睡去。
隔天醒來已經早上十一點多了,我們稍微梳洗一下,就出門覓食去了。
「要吃什麼啊?」紅豆問我。
嗯…這的確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俗話說得好,民以食為天,也有人說,人是鐵、飯是鋼,所以,對於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而言,吃飯是和傳宗接代一樣重要的事!」我說。
「嗯嗯,沒錯,覓食和傳宗接代是人類的兩件大事,也是人類生存的關鍵!」他搖頭晃腦的說。
「所以,要吃什麼,的確是跟追女孩同等重要的事,不可等閒視之。」我說。
「啊!有了,」他大叫。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約女孩子一起吃飯好了!如何?」他得意洋洋的說。
「你約,你要出錢,不關我的事。」我先撇清關係。
「這有什麼問題?」說完,他便興高采烈的拿出他的花名冊,決定吃飯的對象。
基本上,我是窮人一枚,不像他這麼有錢,這點,從每個月的生活費就可以看得出來。他一個月是一萬二千元,我只有四千元,請女孩子吃一頓,我就要少吃好幾頓,無可奈何,我只能小氣一點。
「喂?小香嗎?我是紅豆,方便出來吃個飯嗎?嗯,現在,我請客?當然!嗯,就這樣,十二點,一中大門口,ok,bye。」
於是,我們兩個踩著藍色的小鐵馬往一中前進。
我們把腳踏車停好,走到一中大門口,一個女生跟我們揮了揮手,嗯…嚴格來說,是跟紅豆揮了揮手。
「嗨!紅豆,嗯…」她顯得有些遲疑。
我看她似乎叫不出我的名字,我只好自我介紹:「我是葉子。」
「噢!對,葉子,你好。」她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好。」這是個令人有些尷尬的情況。
紅豆花名冊裡的女孩子,我大概只認識十分之一,而這十分之一之中,又有十分之九,第二次見面時,還是叫不出我的名字,令人無奈。
我們找了家簡餐店坐了下來。
「紅豆,你怎麼沒說葉子也要來?我如果知道,還可以約小玉或小真來啊,順便介紹他們認識。」小香說。
「唉喲,不用了,人家葉子已經有對象了。」紅豆說。
他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從來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有對象了?
「噢?那下次帶來介紹一下嘛。」小香說。
就在我想反駁時,他們已經自顧自的聊了起來,沒人理我,就像法庭上,囚犯想提出抗辯時,法官卻已經宣佈定讞一樣。
就這樣,他們聊得很開心,我卻始終像坐在角落,像一個自閉的小孩。
飯後,他們打算去看電影,我則以回家照顧小強為由,先行離開。
我一個人走到飲料店,買了一杯珍奶,慢慢走回家。
這頓飯吃得雖然有點悶,但是由於是紅豆請客,所以還可以接受。
剛回到家,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我說。
「是葉子哥嗎?我是雨婷。」電話裡的聲音說。
「嗯,怎麼?有事找紅豆嗎?」我說。
「不是,只是打來問問你們住得習慣嗎?」雨婷說。
「還好,不過,半夜的時候比較熱鬧。」我說。
「為什麼?你們開party嗎?」
「party?算吧,只不過,不是我們,是小強開的。」
「小強?哦!呵呵…」她笑個不停。
我們聊啊聊的,不知不覺中就聊了半個多小時,也不知為什麼,我們兩個總是很有話說。
「嗯…雨婷,所以,你打電話來就是單純要和我聊天的嗎?」我問。
「啊?呵呵,對哦,是這樣的,下下禮拜你們會回台北嗎?」她問。
「有什麼事嗎?」我說。
「下下禮拜六是一個重要的日子耶,葉子哥,你忘了嗎?」她試探的問道。
下下禮拜六?我的視線飄向牆上的月曆。
十月六日,農曆…,我在心裡盤算一下。
「葉子哥,你真的忘了哦?」她有些失望。
「怎麼可能!我們雨婷的生日,我怎麼會忘呢!」我笑著說。
「我就知道!葉子哥最好了!」她開心的說。
「你就是為了提醒我們,才打電話來的?」我問。
「其實也沒有啦…」她吶吶的說。
「就這樣囉,bye bye。」她迅速的掛斷電話,我可以想像她臉紅的樣子。
她對紅豆總是一付耍賴、伶牙利齒的模樣,對我就不會了,其實,我就像她的哥哥一樣,她實在沒有必要太見外,還會害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