濫用超音波 亞洲短缺1.17億名女性
更新日期:2011/10/06 18:57
黃啟霖
聯合國人口基金會(UN Population Fund)今天(6日)發布書面報告指出,亞洲父母利用超音波等科技,預先知道腹中胎兒的性別,導致亞洲地區短少了1億1,700萬名女性,其中主要出現在中國大陸和印度。
這份報告是在聯合國與越南聯合主辦的一項會議上發表。出席的專家指出,預料這種趨勢會影響相關國家50多年,尤其是中國大陸和印度的男子會難以討到老婆。
聯合國人口基金會的報告指出,這種扭曲的人口性別比率反映出重男輕女的觀念,以及篩選性別的新技術被大量使用。
法國專家指出,決定性別導致許多父母訴諸「選擇性的墮胎」。
報告指出,在多數國家當中,男女出生性別比率從104到106個男子對100個女子;不過,過去25年來,在若干亞洲國家,尤其是中國大陸和印度,這個水平已經逐漸升高。
根據聯合國過去幾年的數據顯示,中國大陸的男女性別比是118.1比100;印度為110.6,亞塞拜然為117.6、越南為111.2。
報告同時指出,產後的性別歧視,包括女嬰與少女的死亡率過高等,在若干國家中並沒有完全消失,反映出這些國家的女嬰和女童受到相當程度的忽視。
報告指出,偏愛兒子反映出社會經濟的影響力,以及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比方只有兒子可以繼承財產,要照養年老的父老等等;女兒則可能要求嫁妝,以出嫁之後就要離開她們的家人等。
報告指出,即使在10年內男女出生比率恢復到正常狀態,未來幾十年,中國大陸和印度的男子,仍然面臨討不到老婆的困境。
by-http://tw.news.yahoo.com/article/url/d/a/111006/58/301n8.html
中國有一種美酒,名為『女兒紅』,當一個女孩誕生,家人埋下一罈酒,等她年長出嫁時,便開啟這香醇的美酒,與親友歡慶。
卻也有些女孩,只在世上停留幾年,便死去了,那罈為她準備的酒也被挖掘出來,家人含淚啟封,為紀念夭折的女孩,這酒稱為『花凋』...。
原來,中國人始終是把女兒當成鮮花一樣嬌養的。詩三百有桃夭一章,形容于歸女子如桃花明媚妍麗,並寄與眾人無限的祝福和關愛。
誰知道,這樣的歌謠,竟將成絕唱了!在今日的中國大陸,發生著這樣的新聞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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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回來了!可是,我不能進來,只有在窗外,在黑漆漆的天空下,看著我哭泣不已的媽媽。
媽媽拿著我的衣服,揉著親著,嘴裡喃喃地呼喚我的名字。爸爸坐在一旁,把臉埋在胳臂裡,小小的燈泡照不到他,他躲在黑暗中。
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卻記得下午他擋在門口,臉上的兇狠和猙獰...。
爸爸從不是這樣的人呵,以前,在我小的時候,他總是把我舉在肩頭,從前村到後村,或是把我摟在懷中,揉著聞著,喚我小糖球,可是,下午,他掐住我的脖子,臉上肌肉扭曲,渾身顫慄發抖,用一種淒厲的聲音嚎叫著:認命吧!丫頭!
哦,媽媽,請妳不要再哭,我從不惹妳生氣的,妳的眼淚教我好心痛!
今天,本來是愉快的日子。我終於得到盼望已久的紅領巾,繫上紅領巾,代表我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許多老師和同學都給鼓掌,我看見三年級的導師陳老師也在那裡拍手。她又懷孕了,看起來精神好一些。
記得她剛教我們的時候也懷著孕,從不搽粉抹胭脂,臉上也是紅紅白白的好好看,我們都說她是全校最漂亮的老師,尤其,她總是輕聲細氣的講話,就連班上的男生,最頑皮的幾個搗蛋鬼,對她也是服服貼貼的。
不久,她請產假,聽說生了個小女娃,我們都替她高興,那小女娃一定也是紅紅白白的討人喜歡。
可是,好奇怪的,陳老師來給我們上課的時候,面上沒有一點喜氣,臉色是青黃的,一天比一天瘦弱,別的老師私下在說,陳老師生了個女娃,她丈夫和婆家的人,時常對她拳打腳踢的,我先前不相信,直到看見瘀青傷痕掛在她的眼角和頰畔,這才漸漸相信。
信是信了,卻怎麼也不明白,陳老師那樣好的女人,他們怎麼忍心打她?回家問爸媽,爸爸說:造孽呀!真是!媽媽只嘆了一口氣...。
那一天,將放學的時候,我親眼看見兩個碩壯的女人抓住陳老師,由一個男人拿根棍子,照她身上沒頭沒腦的揮打。
陳老師的頭髮披散著,每挨一下,便抬頭朝天張開嘴,卻怎麼也掙不開。我們女生都嚇得擠成一團,男生則個個僵立著不出聲。
老天爺救救她吧!我在心裡喊著,就讓她消失吧!但她就一直在那兒,一點法子癟沒有的,像被剝了皮的蛇一般,痛苦的扭轉掙扎...太可怕了!我嚇得哭都哭不出來。
最後,終於有幾位老師過去,奪下男人的棍子勸阻著,陳老師癱了一樣地趴在地上,我想,她大概要死了!
一位女老師去攙扶她,她突然站起來,像發瘋一樣,大叫著衝出校門。她跳了河,被救起來了。過了大約一個星期,就聽說她的小女兒死了,是害急病死了。
陳老師又回學校來了,她不再挨打了,只是臉色一直發青黃,身體也很瘦弱,更重要的是,她再也不會笑了...。
繫上紅領巾,我故意走過她身邊,對她微笑,希望她這回生個兒子,她望著我牽咧嘴角,像是笑,卻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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繫著紅領巾走在路上,覺得所有的人都在看我,好神氣啊!在村口,碰見捏麵人的老爹,他笑嘻嘻地朝我招手,問我是不是杜家的女兒,得了紅領巾可不容易呵!
還說了書香門第,家學淵源之類的話,我把頭抬得高高的,杜家有我,我替爸爸、媽媽、奶奶爭光!
還有已經去世的爺爺、大伯、二伯,我雖然沒見過他們,可是奶奶說,他們都是有學問的人,是好人!好人為什麼早死?奶奶說,這是個不讓好人活下去的世界,丫頭!妳不明白...。
真的,我不明白,老爹捏了個小公雞送給我,作為獎品。我說要好好收起來,以後好送給弟弟。
老爹問我那裡有弟弟,我說就快啦!就快啦!老爹很煩惱的樣子,他說,這是不可以的。
我也知道不可以,媽媽為了愈來愈大的肚子掉了好幾次眼淚,可是,有一回從夢中醒來,我聽見爸爸勸媽媽,他說:『不要擔心,總會有法子的。』
我便安心的睡去,我相信爸爸,他總會有法子的。
媽媽,下午回家的時候,我是唱著歌兒的,就像隻快樂的小鳥,要把紅領巾和小公雞給妳看,妳一定會很開心!
可是,只有爸爸一個人在家,他像是喝醉了,眼睛通紅,我問:媽媽呢?媽媽呢?他總不回答。
媽媽,我現在終於看見妳了,媽媽!可是,我找不到我的紅領巾,也找不到小公雞...。
爸爸把我關在房裡,他說:『不要怨我,ㄚ頭!怪妳不投個男兒身,杜家香火不能就此斷絕!』
其實,我並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忽然覺得害怕,這個爸爸不是以前的爸爸了!他喝醉了?還是發瘋了?我想往外跑,他巨大的身子擋在門口,一下子把我甩在地上。
我爬起來,開始哀求他,饒了我吧!爸爸!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氣!你叫我做什麼,我都去做,我以後每次考試都考第一,我會替杜家爭光的!你饒了我吧!爸爸!我會做個好女兒,我會孝順你!孝順爸爸媽媽,孝順奶奶...。
爸爸像是心軟了,他扶我起來,一邊說:『妳什麼都好,就是不能變成兒子!』兒子究竟有什麼好?
我正想開口說話,爸爸粗大的雙手忽然勒住我的脖子,他的雙眼像要突出眼眶般的恐怖,一連串的叫著:認命吧!丫頭!認命吧!丫頭!不要怨我啊!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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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在地上,愈掙扎,爸爸愈使勁,我忽然閉上眼不動了,像以前與玩伴遊戲時的裝死。
爸爸果然鬆了手,他喘氣的聲音好大,夾雜著一種古怪的、像哭一樣的音調,一聲聲地喚我,我不動也不回答。
於是,他突然爆出孩子似的哭聲,我悄悄睜開眼,竟然看見他抱著頭,蜷著身,在地上翻來滾去。
一個翻身,我拉開門閂,拚命向外跑,爸爸追了幾步,站在門口大聲叫我,不要跑!妳回來,回來呀──
我一直跑,渾身都發抖,那時候,還不知道難過,只是害怕。我的頭髮因恐懼而飛立起來,不能停止,爸爸會追上我的,我拚命的跑,直到聽不見爸爸的呼叫,聽不見村裡的狗吠,所有的聲音都已停息...。
我停下來喘氣,兩條腿像爛泥一樣,拖都拖不動。突然發現我已爬上村外的小山坡,山坡的那一邊,就是奶奶住的西村了。
原來,我竟跑了那麼多路。我慢慢坐下來,縮起身子,太陽已跌下山去了,我又冷又怕又悲傷,突然明白過來,爸爸要殺死我!哦!媽媽!爸爸要殺死我啊!我嗚嗚地哭起來,怪不得媽媽近來臉色憂愁,常常望著我發呆。
爸爸更奇怪,有時候,豎起眉毛對我破口大罵,好像我做什麼都是錯的;有時候,卻又一把抱住我,又親又疼...原來呵,原來,爸爸想的法子,就是這樣的。
天色愈來愈暗,我不敢回家,卻又無處可去,心中好害怕。從來沒有在晚上單獨出門的,我想,到奶奶家裡去吧!只有奶奶可以保護我。
爸爸最聽奶奶的話,奶奶最疼我了!她常說我是她的寶貝,到奶奶家去,一定是安全的。山上很黑,看不清路,我好幾次滑倒了又爬起來,好容易下了山,便飛奔到奶奶門口。
奶奶開門看見我,『哎喲』一聲,忙問怎麼回事?我還沒開口講話,便哭成了淚人兒。
奶奶摟著我進屋裡,仔仔細細地問個明白,她的臉色很難看,一條一條深刻的皺紋在臉上特別明顯,好像是拿刀子劃上去的。
我見她不說話,便搖著她喚,她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到底還是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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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乖巧的在爺爺和兩位伯父的靈前祭拜,這是每次來一定要做的事。聽說他們都死在文革中,那是一段可怕的日子,死了許多人。
奶奶說,爺爺是個老硬骨頭,可是,兩位伯父才那麼年輕,好冤枉啊!奶奶說,經過這一次以後,她就再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見我瞌了三個頭,奶奶在一旁說:『多瞌幾個頭,以後就靠他們多保佑照顧了。』
奶奶煮了一鍋稀飯,聞到米香,我餓得直吞口水,難得奶奶煮的竟是香噴噴的白米稀飯,大概可憐我被嚇壞了吧?
我坐在板凳上,看著靈前那截紅燭,想起每年除夕,我們總到這裡來,一家四口團聚在一起,奶奶和媽媽包餃子,偶爾可以吃到餡中有肉的餃子,那種滋味真是太美妙了。
那個夜晚,奶奶便點起這支紅蠟燭,然後,取出她結婚時的紅緞禮服,我爬上床,穿著那件又寬又長的衣裳,又蹦又跳,逗得他們笑成一團。
奶奶幫我哼唱一首歌,說是爺爺教她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那時候,映著燭光看牆壁的影子,變大也變長了,彷彿我已經長大了,穿著新娘的衣服,爸媽和奶奶都在身邊,大家一起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我吃著稠稠的稀飯,問奶奶今年除夕夜是不是又要點蠟燭呀?奶奶走過去點燃了蠟燭,我嚇了一跳,奶奶不是說要省著用嗎?
『讓它燒吧!也沒多少日子了。』奶奶說。我不敢再說話,突然發現奶奶的頭髮都白了。
吃了滿滿兩碗稀疏,撐著肚子,沉著眼皮。我說我好睏。過度疲勞與恐懼,使我睜不開眼。
奶奶拾了床舖給我睡,她自己卻坐在一旁盯著我看,我記得她好像也沒吃晚飯,我想叫她放心,不必守著我了。可是,我實在睏得厲害,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睡得不平安,一直做惡夢,一會兒看見一張可怕的臉盯著我,一會兒又感覺到鐵皮摩擦的尖銳聲響,令我發汗又發冷。
我奮力從夢魘中驚醒,一睜眼,就看見奶奶的臉正對著我,她銀白的頭髮蓬散顫動,眼睛閃著駭人的精光,那種扭曲的表情,竟然和爸爸一模一樣!我張開嘴想喊叫,已來不及了,奶奶揚起手中沉重而光亮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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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一定很痛的,結果只是一種碎裂的感覺,我坐起來,迅速地下床,回頭一看,床上有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小女孩,躺著,頭歪向一邊,頸子上淌著血。
奶奶拉起棉被將那個『我』密密蓋住,她用袖子揩揩眼角。我想告訴她,不必難過,還有一個我在這裡呢!
可是我低下頭,看不見自己的身子,奶奶低頭對著棉被說:『丫頭,好好的去吧!下回投胎,要看仔細了。』
我退到牆邊,知道自己死了,再也不能穿奶奶的新娘嫁裳,永遠也不能了。
可見,我也突然發現,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傷害我,也再沒有什麼可怕的事了。然而,我還是想妳呵!媽媽!
想到妳,我便已經站在這裡,可是,我不能進去,只能遠遠地、遠遠地看著妳,而妳竟不停的哭泣...。
妳將這樣不斷、不斷地哭下去嗎?媽媽!我愛妳,可是,從此以後,我再不能摸妳、抱妳、親妳...
媽媽!我並沒有做錯事!我的紅領巾,我的小公雞,請把它們找到,收在抽屜裡,想念我的時候,媽媽,讓紅領巾陪伴妳!
我一直、一直努力,終於得到紅領巾,同學、老師都為我鼓掌!媽媽不要哭,妳應該高興!
遠遠地,有紅色的、溫暖的光芒升起,像在喚我歸去,原來,我其實並不屬於這裡。我將歸去...。
可是,媽媽!留住小公雞。十年以後,等弟弟和我一樣大的時候,就把小公雞送給他,告訴他,曾經有個姊姊,是個好孩子,不幸早死了。
弟弟會問,為什麼早死了?請隨便編個理由,就說是『急病』死的。他一定會相信,因為,那時候的女孩,許多還是初生嬰兒,差不多都患『急病』死了。
媽媽!別再哭了!妳的眼淚教我心碎!
現在,我真的要走了,那片柔和美麗的光芒,是我要去的方向。一陣悠揚悅耳的歌聲,愈來愈清晰,那熟悉的歌聲,來自天上,不是奶奶唱的,大概是爺爺!或是大伯、二伯、更多的人,他們一齊唱,近了,更近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桃之夭夭...。
by-張曼娟-http://blog.yam.com/watermelon250/article/3543594